侯府护院过来禀报要事时,谢老太太原本应该让卫慈回避。
而卫慈也的确站起身,打算先告辞。
她识趣得很。
很清楚自己在谢家的地位,不该知道的事,一丝丝也不会听到耳朵里去。
“祖母,孙媳先告辞了。”
谢老太太却摁住了她的手背,又让她重新落座,笑道:“自己人,不必在意。”
她更想看看卫慈的反应。
卫慈一愣。
自己人?
祖母该不会是在试探她吧。
卫慈只好继续待在此处。
那护院得了谢老太太眼神示意,这便如实说道:“老夫人,朝廷昨年答应下拨的粮草,至今尚未落实,可需侯爷继续上书一份去朝廷?”
谢老太太眸色一凛。
朝廷苛扣粮草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但直接不下拨粮草,究竟是何意?
让谢家兵马在西洲自生自灭么?!
谢老太太一掌拍在了桌案上:“不必让侯爷继续上书,老身自会想法子!”
护院愣了一下,这才应下:“是,老夫人。”
待护院离开,卫慈拉住了谢老太太的手。
她自是知道帝王想直接灭了谢家。
可谢家守卫边陲数年,苦劳功劳皆占了,落下这么一个下场,也难怪谢南州有了反心。
谢家不是贪图皇权,是为了自保啊。
她知道谢家今后的造化,遂先卖个人情,奉上了一半嫁妆。
闻言,谢老太太吃惊的同时,一口回绝:“那怎么能行呢?你的嫁妆,便是属于你自己,我谢家不会占了你的嫁妆。”
卫慈却坚持,道:“祖母,我的嫁妆丰厚,虽只能解燃眉之急,但聊胜于无。”
谢老太太最不喜占人便宜。
她更是明白,卫慈迟早会离开谢家,故此,虽然谢家如今的确很缺银两,她还是犹豫不决。
卫慈有自己的盘算。
她不能直接说,自己要在谢南州身上下注。
眼下卖了谢家人情,她日后也能有好日子过呀。
遂,继续说服谢老太太:“祖母,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一家子平安喜乐,才是最重要的,眼下,既然钱财能派上用场,替夫君解一时之忧,我自然要拿出来。当个守财奴又有什么用处?“
这一番话,愣是让谢老太太愧疚难耐。
难道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丫头看着……当真不像有恶意。
谢老太太拉着卫慈的小手,连连长叹:“好、好啊,好孩子……”
此刻,无极斋的庭院内。
谢南州负手而立,他面前是一株白兰花树,是他十岁那年,父亲亲手所植。
而今,父亲早已仙逝,玉兰花已长成了苍天大树,他自己亦是成人。
谢家的重担压在他肩头数年了。
他选择了一条谢家先/祖皆不敢走的路。
但似乎除此之外,无路可走。
其实,谢家在京都也有祖宅,谢南州幼时便是在京都长大,彼时,家翁尚在,他则是京都贵圈出了名的小公子。可后来,帝王忌惮,谢家屡遭弹劾,无奈之下,只能举家搬迁西洲。
可这也是徒劳。
帝王已经对谢家疑心甚重。
谢南州心里很清楚,要想真正解决谢家的生存危机,靠着搬迁根本解决不了。
根源,在京都!在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