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可以用临时调班来解释,但你拿给我的这两支药物不是葡萄糖,而是氯/化钾,我用了之后会死于心脏猝死,事后只要将一切推给配送药物失误就好。你是冒充警员的杀手,我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迫不及待。”
被她拆穿,对方反而冷笑起来:“知道又如何,人员、监控,看守所里的一切都买通打点好了,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你以为用不用这个你自己有选择权吗?”
对方抽出警棍,打开牢门,身影逼近。塔尼亚心说看守所内的原装监控能被动手脚,义警们为了确保她安全悄悄留下的监视器可不会,她只要撑到他们察觉不对就好。
靠近扩大的影子好似倾倒的火山,塔尼亚往后退,低血糖让她脚步虚浮,视野发黑,使不上一点劲。对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拿起注射器针头逼近皮肤,忽然身形一顿,沉闷重响夯击后脑壳,一丝呼喊都没发出就这么栽倒下去,露出后方一道熟悉身影。
年轻男人穿着不太合身的狱警制服,一看就是不知从哪儿临时找来的,浑身肌肉把布料撑得太满了,配合紧绷唇线不太愉快的表情,显得粗粝而奇异搭调。随手将昏死的杀手撂开,蓝眼睛向下紧锁住她:“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出事’?”
塔尼亚想微笑,但没力气。
“跟我走。”杰森一把抱起她,胸口和手臂比看上去温柔地拥着她的身体,动作轻松得不带一丝扯滞感,撑满上臂布料的肱二头肌几乎没怎么施力收展。好像对于体能过人的义警来说,抱她就和从地上拿起一只毛绒玩具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塔尼亚感觉对方的体温灼热而致密,“去哪?”
“巴黎,香港,莫斯科,如果你对外太空感兴趣,星火留下的飞船还在。”杰森语气松弛下来,夹杂安抚的调侃,“算你走运,不是每个人的gapyear都有机会去宇宙旅游和在木星环上冲浪。”
“就这么丢下这一切一走了之?”
“对哥谭的执念把蝙蝠变成了一只地缚灵,”他轻嘲道,“但这不该是你的,别管这席烂摊子,比起真相大白之前都置身于无数不分青红皂白的抨击攻讦和谋杀威胁中,不如让自己轻松快乐一些。我在世界各地都有安全据点,想不想看看北极圈以内落日擦过地平线的白夜?还有极光和鲸鱼群,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塔尼亚闭了闭眼,对方话语勾勒的极光彩带像壁画在眼睑内侧飘过,抛下一切阴谋、仇杀与烦心琐事,一身轻松前往浪迹天涯,这提议的确极具诱惑力。她偶尔也会怀疑——她帮得上忙吗?这些事情需要她参与吗?笃信自己能够救到别人是否是一种傲慢和自以为是?但随之另一种更强烈的念头会顷刻压倒一切,既然她有机会知晓并改变未来,她怎么能捂耳闭目装聋作哑,她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减少一个受害者,哪怕只是避免一点点牺牲。
“我……”
话音刚出,强烈的眩晕和虚脱袭击而来,她踉踉跄跄地推开杰森,蜷缩在地,捂住被空虚饥饿感攥紧的腹部。不对劲,她以前也有过低血糖症状,但从未如此强烈,顺着痒疼感摸索到胳膊,纱布下的伤口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杰森半跪下,沙哑绷紧的“怎么了”中,她抬头对上他,恍惚觉得近在咫尺的人忽然那么鲜美可口——物理意义上的,皮肤年轻健康又裎着蜜色汗珠,嘴唇淡红微厚,蓝眼睛是两颗蓝莓果球,健壮饱满的肌肉变成蛋糕胚上丰厚的奶油层,颈侧绷起血管,几乎能嗅到血液的芬芳。想啃,想咬,想吃掉,情不自禁伸出手——最后一丝理智拉住她,她惊醒过来,一下子如坠冰窟。
她被感染了。
怪物的触肢的确划破了她的皮肤,但她原以为她是里昂所说的——免疫者。
饥饿感发疯袭击着理智大坝,面前的人形大蛋糕还在不停靠近她,她咬破嘴唇,竭力控制自己不去伤害对方。病毒潜伏期注射血清尚还有救,发作时间因人体质而异,有的潜伏期长达两天,有的只有两小时,看来她反而是比较倒霉的那种。
“我没事,”她将干渴和血气咬在舌尖一同吞咽,“就是……低血糖发作,注射葡萄糖就行。”
不等对方再开口,她抓起地上伪装成葡萄糖的氯/化钾注射液,用最后一丝力气扎进手腕一推到底。
疼痛与冰凉液体稍微冷却了身体,很快,过高浓度钾离子引发心脏骤停,心脏被紧攥成一点,窒息与心悸疯狂扯拽着身体,濒死中近在咫尺的面容模糊起来,对方干哑几近皲裂的声音“你……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渐渐也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