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说道:“那就告诉我,这个该死的迷宫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听上去像是在哀嚎,也许那就是哀嚎。
但下一秒,一声凄厉的嚎叫穿透寂静,叫我一下闭上了嘴。叫声只持续了一两秒,但当嚎叫停止后,仍有细微的声音在响。我的眼珠转来转去,最后才看到是帐顶的铃铛正轻轻摇晃着。
迪恩一下站了起来,警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掩着匕首轻轻走向帐篷的入口处。
我慢慢闭上嘴,嘴唇干裂犹如在沙漠上经过暴晒。我突然意识到这里很冷,几乎比之前在镇上、在医院里还要冷。冷气从地面直升上来,钻进衣服里,贴着皮肤流动。
“叮—叮—铃”铃铛轻晃着。迪恩已经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钻出了帐篷。
突然之间,我明白这将是我唯一的逃生机会。我咬住嘴唇翻身侧躺,然后缩起双腿用力把胳膊转到前面。我只穿着袜子,因此难度减少一半,但当我重新伸直双腿的时候,我的膝盖却一阵钻心的痛。
我死死咬着嘴唇才没叫出声来。我的脚腕是被粗粗的绳索捆起来的,我又拉又拽,要不是柔韧性不够,差点用牙去咬。迪恩仿佛消失在了帐篷外面,但他随时可能回来。
或者更糟糕的是,回来的不是迪恩,而是别的什么。
我终于拽开了脚腕上的绳子,来不及解开手腕,我就连滚带爬站了起来。从正门出去可能会跟迪恩撞个正着,我原地转了几个圈,听着头顶的铃铛不断作响。
“叮—叮—铃、叮—叮—铃”
风。似有似无的风。不是从入口处吹进来的,更细、更疾。
我猛地转身,几乎扭到脚腕,然后一瘸一拐地冲向风来的地方。
那是一道小小的裂缝,但我用手抓住裂开的布料一扯,口子立刻就变大了。那“刺啦”一声几乎令我连心跳都停止了,但我一动不动地等待了几秒钟,却仍旧什么都没听到。
我从裂缝中钻了出去,双脚先后踩在了草丛中。外面的风呜呜的刮,送来帐篷内听不到的、低低的呜咽,像是体型庞大的狗,或者别的东西。
天仍是黑的。要么我昏迷了太久,要么这地方根本不会天亮。
我蹲了下来,让高草将我挡住。这地方不是荒原,但也相当荒凉。我看到不远处有几座类似的帐篷,更远的地方,一座摩天轮静静伫立着。有模糊的音乐顺着风声送来,几不可闻。
枪声蓦地响起,吓得我浑身一抖。那声枪响几乎带着回音,伴随着某种撕心裂肺的哀嚎。然后是一枪、一枪又一枪,像是锤子反复敲打在心上。
怪物不会开枪,因此开枪的是迪恩。他显然解决了那不管是什么的东西,很快就会回到帐篷里。他会发现我逃跑了。他会很生气。
突然之间,我无法再忍受下去,因此猛地站起来,撒腿就跑。
在呼啸的夜风中,当我一路狂奔的时候,迪恩模糊的叫声传进了我的耳朵。于是我催促自己跑得更快,像风一样穿过五花八门的帐篷、小吃车、门口站着小丑的恐怖屋,朝着摩天轮飞快地跑去。
我只希望自己知道前方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但我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