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蒙竹耸耸肩,他转而看向我,眉头皱了起来:“你呢?你怎么也弄成这样?”
“我?”
“你变了,你没意识到吗?”他说,“你的眼神像个死人。”
我没办法反驳。我甚至比那边熟睡的阿杰还要诡异,在一个随时会等来警察的环境里,我睡不着觉,从前我觉得通缉犯只要逃就行了,饿了路边小卖部买吃的,晚上睡车里,一口气在穷乡僻壤过几十年……但我现在根本不算被通缉,只是“陪跑”,压力都快要将我整个人压成粉末。
在收到阿杰的检测报告时,祁蒙竹正在和我聊我家的事。我失踪后,我妈和周叔以为我被许驼杀了。我身边的每个人都被查了一遍,包括他。
“你以后有什么想法?跟着他亡命天涯?”
“……等他安全了,我会回去的。”
“他不可能安全的。你看见杰克曼的检测报告了吗?他没救了。他现在还活着,只是死不了,他不会再醒过来了。”祁蒙竹将报告递给我,“许驼和他是一样的,殊途同归。走进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彻底了断的人,都不会善终。”
我们最后去看了阿杰。他的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近乎透明。我第一次那么仔细地观察这个人的五官,他的五官很深刻,但却不强势,这样熟睡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很温柔的人。
许驼拿着枕头,轻轻盖在他脸上。过了很久,他都没有按下去。
然后他把枕头递给祁蒙竹。
“我以前一直不喜欢你,以后也是。”他笑着说。但我看见他哭了,我第一次见到许驼落泪,这是从前从未想过的情景。“我一直羡慕、甚至嫉妒你,祁蒙竹。我想,该是怎样养尊处优又一帆风顺的人生,才会养成你这种自命不凡的傻逼。”
枕头被接过,祁蒙竹难得没有反驳,而是自嘲地笑了。
“但如果每个注定出生成长在金字塔顶上的人都和你一样,说不定这个人间会像样些。”他抱住祁蒙竹,拍了拍对方的背,“你送阿杰走吧,送他去好一些的地方。”
我们离开病房,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我看见祁蒙竹将枕头按在阿杰脸上。
他试了很多次,都没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