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梵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盛枝时的样子。
容貌过分明艳的少女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她这里,眸光带着些好奇的打量,骄纵又夺目。
她肤色雪白,便显得瞳孔愈深,唇瓣红得稠艶。
因为身体不好,纪清梵很多时间都在医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盛枝这样的人,比她珍藏的那些玩偶和洋娃娃都美丽。
她的年纪比盛枝大上一点,只不过盛枝从不喊她姐姐,对她反倒是一直张口闭口喊着妹妹,得知她描述的过往经历还有校园生活后,看着她身上的伤疤,很认真地说以后她会一直保护她。
她觉得她很可爱,笑着应好。
但盛枝不知道,她身上的伤疤是自己弄的,她中途休学就是因为当时拿着椅子对着那个说她是废人说她被亲生父母抛弃纯属活该的人一遍一遍地砸,无法控制情绪,最终明面上才不得不以养病的原因休学。
盛枝和她不一样,她有一个很健康的身体,学校组织运动会,她都会报名,而只要她参加,第一总会落到她手里,肆意张扬到晃眼。
学校里也有人在讨论她,没有人能不知道她。
她的脾气和她的外貌一起出现在那些高频率的提起中。
家世好,很傲,脾气极其差劲,身边总是簇拥着一群人,随心所欲。
纪清梵最喜欢的是不住院的那段时间,因为在不住院的时间里,她可以和她一起上学一起下课,去到她身边最近的距离。
她偷偷摸清了她身边的关系,知道她有一个从小到大玩得很好的朋友叫江晚音。
她还不喜欢学习,月考前经常找江晚音临时抱佛脚。
她喜欢吃甜,每次吃到喜欢的食物都会开心地眯起眼,像猫。
她拍了很多很多她的照片,租了一个房子,里面贴满了她的照片,各个角度。
盛枝去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时候要离开一周,离开前还很不放心地叫了一些自己平时的朋友来照顾她。
她们是那样热情。
纪清梵没体会过友谊,有些新奇。
一次放学后,她们拉着她说想玩点童趣的游戏,比如捉迷藏,当时纪清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毕竟这个游戏和她们平时的作风太相反。
但从小到大她都没能交到过什么朋友,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一群朋友,听见她们这样说,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
她会努力配合她们的。
只要一直配合她们,大家就会一直在一起玩吧?
捉迷藏的游戏很快开始,她抽到的身份是躲藏者。
虽然对这种游戏兴趣不大,但是一想到是和朋友在一起玩,又觉得很有意思了。
藏匿的位置不太好找,她努力找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一般人路过都不会发现的那种。
时间缓慢流逝,就在纪清梵疑惑她们怎么还没找到这里时,她听见了她们嘻嘻哈哈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她弯起唇角,打算主动去找她们,要不然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然而刚迈出一步,她听到了她们的话语。
“总算摆脱那个病秧子了。”
“太晦气了,和她玩真的玩都玩不起来,还得处处顾及着,真麻烦,走了走了,玩别的去了。”
“不过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她反应过来去找盛枝告状怎么办?”
“她敢吗?我们到时候就说一直找不到她以为被耍了所以提前走了呗,她绝对会信的,没准还会反过来和我们道歉哈哈哈。”
“要不是盛枝和她熟,我才懒得和她说话,什么身份,真以为攀上盛家就可以傲了,装的那么羸弱。”
她还藏在那个精心找的很隐蔽的地方,只是脸上的笑意缓缓落下,重新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纪清梵死死地掐着掌心才忍住了心底戾气横生的念头。
那是一群蠢货,她有很多手段让她们后悔今天这样丢下她,但是盛枝不能知道她的那副样子。
她开始说服自己被丢下其实是很正常的,毕竟她从出生开始就被抛弃了,再然后养父母也有了自己的小孩,把她重新退回孤儿院。
这些人也只是有自己不得已的原因而已,都是她的问题,她要是足够好可能就不会一直做被丢下的那个了……
纪清梵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日光渐渐落下,直到蓦地听到盛枝的声音才回过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盛枝会出现在这里,但她现在的样子太狼狈,只慌乱地想将自己藏起来。
她不想被她看到这副模样。
“终于找到你了。”盛枝喘了口气,她举着开了手电筒功能的手机,对上纪清梵闻声抬起的泛红双眼先是一怔,唇瓣动了动,看起来有些无措,但很快就调整好神情如往常一样嘁了声。
“我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原来是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哭,纪清梵,你是水做的吗?哭这么久。”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外套解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刚解下来的外套还带着温温的体温,纪清梵闻到了外套上沐浴乳的香气,很柔软,将她裹挟,一下子抚平她刚刚慌乱的心情。
“你一直在找我吗?”她指尖抓紧外套,问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些可怜兮兮的鼻音。
盛枝闻言顿了两秒,紧接着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谁一直找你了,你去哪关我什么事,还不是我爸我妈问你去哪里了,我比赛提前结束正好顺路过来。”
“要走就快点走,走不了的话就上来,再墨迹下去你是想冻死我吗?”
她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人却转过来背朝她示意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