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秦韶率先出了声,因为他不确定情绪正处于暴躁顶端的女人是否会把另一扇门也踹出去。
那堆乱糟糟的黑发动了动,随即从后头露出半只困意十足的眼睛。“你怎么……”话说到一半,他似乎终于发现了茱丽的存在。“……使者阁下?”
“醒了就赶紧起来!”茱丽从狐疑中回神,没好气地吩咐:“再不出发,我们就要迟到了!”
安息眨了眨眼睛,这下他终于坐起了身。“我以为……”他想要说点什么,不过半路吞了回去。“那就走吧。”
这下轮到茱丽吃惊了。她看过各个选手的基本资料,知道一号选手的基因突变水平低于仪器的可检测限。所有人都能预见一号选手参加天择游戏是送死,一号选手自己肯定也知道,那为什么他还能这么冷静?
“……你没有行李要带?”最后茱丽问,难得有些卡壳。
安息摇了摇头。“我到这里时,浑身上下只有终端。”他冲茱丽摇了摇左手腕,“走的时候自然也应当如此。”
这下,茱丽彻底没话了。她几乎是瞪着看安息走过她身侧,半点不迟疑地迈向飞船。在对方经过的时候,她又闻到了之前那股异味,就像是……各种包装食品的混合?
在她身后的秦韶不易察觉地偏了偏脑袋。他没戴口罩,闻得更清楚。上次来的时候安息就在吃东西,可现在屋子里空荡荡,连块食物碎渣都没有。另外,这房子虽然单薄到摇摇欲坠,但委实干净得过分。除去没有家具这个原因外,安息是否刻意清除了自己留下的痕迹?
从警察的角度出发,秦韶觉得就是这样。然而,一个寻常至极的人,为什么会有抹去行踪的习惯呢?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三人都登上飞船之后。有人工智能管控航线,茱丽一上船就进了休息舱,半点没有聊天的意思。剩下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长条舷窗附近,看着它穿越32星的漫天云雾,渐行渐远。
等到永远灰白的天幕彻底转成墨黑,整个星系的全貌也得以被窥见。达尔文星系并不是典型的扁平形状,它的众多行星黄道面角度不一,连起来看像是分叉的树枝,侧面又像是伸向宇宙的一只手。这棵树的中心,或者说掌心,便是主恒星所在——
整个星系的心脏正处于它一生中最年富力强的时候。明亮,灼热,炫白,只是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它的蓬勃生命力。
安息有多久没看见它,就想念了它多久。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团光球,手指不自觉地搭上舷窗玻璃,脊背肌肉也跟着在宽大的衣物下绷紧了,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种情绪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秦韶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登记在库的资料很少,但能肯定的是,安息绝非32星的原住民。也就是说,当年,也许迫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除了垃圾星外,这人无处可去。
相比于合理解释对方重新看到主恒星时的激动,秦韶更想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鉴于他们目前只是第二次见面的交情,对方显而易见地不会告诉他。
“我打包了两份行李。”他思索片刻,挑了个别的话题开口。
两人之间的平静突然被打破,安息回过头,瞥了一眼他刚上船时就看到的两个行李箱。
天择游戏约等于有高额悬赏的真人生存对抗实况直播,死亡率超过百分之九十八的那种。在三轮比赛里,每轮的场地都是单独设置,对能带进去的补给种类和数量也有严格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