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一点儿火星就能点燃少年心底蓬勃的情绪。
风鹤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地活过来。
他并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不过,十九岁的风鹤不需要发火的理由,也不需要顾及世界的感受,他可以肆意地顶着路人诧异的目光跟男人吵架。
风鹤:“我喝酒碍着你什么了?我跟人打架又怎么了,我就是看那帮混蛋不爽顺手就给揍了。”
要让一个绝对理性的男人失去冷静,十九岁的风鹤或许不懂,可跟白朝辞互相折磨近十年的风鹤,太懂得怎么让男人不痛快。
“是,我就是混、就是不学好怎么了?不是你让我随性点儿活着么?还是说现在你玩腻了,怎么看我都不顺眼了是吧...”
眼见着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冷,风鹤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了白朝辞的逼问——至少眼下白朝辞只会觉得这是风鹤在为自己闯的祸推诿。
“风鹤...”白朝辞话未说完,就被身后一个冒失的身影撞上。
酒杯摔得粉碎,暗红色的液体泼了男人一身。
“抱歉抱歉!”侍应生惊慌失措地道歉,眼见男人名贵的外套染上污渍,他甚至冒失地想用手帕去擦干净。
白朝辞倒是面不改色,淡淡地挥手放过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
“一场意外,没事。”
“可是先生,您的衣服...”侍应生仔细看了看男人外套的牌子,一阵肉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我会赔偿您的损失。”
风鹤将这一场小小的插曲看在眼里,他知道白朝辞的洁癖有多严重,可眼下,男人只是缓缓解开外套,交给身边惊慌失措的侍应生。
“没关系。”语气温和、毫无破绽。
经理过来道歉指着侍应生的鼻子骂了半天,白朝辞反倒满不在意一般,“一个刚出来混社会的小年轻,没必要。”
男人缓缓擦干净手指,自始自终都没有动怒的意思。
可风鹤毕竟跟他相处了十年,还是从男人反复擦拭手指的动作看出了对方不为人察觉的嫌恶。
或许,白朝辞也不是全无弱点。十年后的白朝辞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可十年前这个相对年轻一点的白朝辞呢?
至少三十未到的白朝辞尚不能完美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风鹤可以利用这十年的信息差稍微挣扎出一点儿希望?
侍应生反复道歉领着白朝辞去换衣服。这期间,白朝辞看向风鹤——毫无意外,少年那张张扬的脸上是明晃晃的抗拒。
“在外面等我。”白朝辞面对余怒未消的少年,终究率先低头,“别生气,是我做得不对。”
白朝辞总是道歉哄人的一方,无论对错。
风鹤看着他,渐渐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那样迟钝,为什么非要等到了绝路才看清男人的本质。
一个理性而温和的恋人本就足够蛊惑人心,更何况,白朝辞还善于利用良善的表象做出无限包容的姿态。
最为可怕的是,只要白朝辞愿意风鹤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看破他的真面目。
白朝辞暂时离开去换衣服。风鹤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他盯着灯火通明的街道,不知道现在奋力逃跑有没有摆脱这一切的可能性?
“抱歉先生,打扰您一下。”是刚刚那位闯祸的侍应生。
“有事?”风鹤个子高,此刻脸色也称不上善良,静静站在一旁无端生出闲人勿近的不善气场。
果然,侍应生连声音都小了几度,“这是那位先生换下来的衣服,他说了要带走。”说完,就慌不迭放下衣服匆匆离开。
那位白先生倒是平易近人,怎么身边的人反倒凶神恶煞?侍应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多么熟悉的误解...无论是张贵英还是眼前的这个小年轻——又或者说他们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如此,轻易而盲目地将他们二人的本质颠倒。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浮于表面的善恶,而无心深究真相。
风鹤正要把白朝辞的衣服扔一边,却看见了衣服口袋里露出的白色一角。
他几乎没有迟疑地翻出来口袋里的东西。
是一张申请休学的申请书。上面署的名正是‘风鹤’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