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总是带着散不掉的暑气,树叶簌簌摩擦着飘来的风发出细而微妙的声音,星星坠落在叶尖,摇摇晃晃时有点点亮光。
黑色的私家车停靠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比星月还要耀眼的脸。
许竹枝趴在车窗上,喊了一个名字。
等得有点久正无聊地仰着脸数树上盛开的绒花数量的柳碎碎惊讶回头,下意识朝着人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有点甜意的笑。
她像是一只快活的小鸟扑棱着朝许竹枝奔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
“没有,只等了一会会儿。”
车内很安静,柳碎碎努力消化着许竹枝告诉自己的内容,细细的眉纠结地皱在一起,想了想总结道:“你家的关系有点复杂。”
许竹枝的家庭情况说是复杂,不如说是狗血。她的母亲白嫱早逝,父亲许川泽在这之后陆陆续续还有过三段短暂的婚姻和无数个情人,都没有留下孩子,但是三年前许父往家里领回来一个非常年轻貌美的beta小妈,年纪只比许竹枝小两岁。
许竹枝对自己父亲的私生活不感兴趣,成年以后就彻底从家中脱离一直住在外边,这么多年来只和父母两边的几位老人以及亲小姨关系亲厚一些,只可惜老人年纪渐长身体也不好,至今还健在的只剩下许家奶奶和白家外婆了。
今天晚上,许竹枝就是要带柳碎碎回家去见家长。
“很复杂吗?”看着皱着脸的柳碎碎,许竹枝有一瞬间觉得对方很像是学生时期即将被老师抽查背诵而愁眉苦脸的女学生,偏偏对方晚上穿的是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扎着高高的马尾,看着更显得脸嫩。
一点儿不像已经三十岁的女人。
和自己画国画的小姨不同,柳碎碎并没有沾染上自己老师身上那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她长了一张能素颜去青春文艺电影里演女主角的脸,眉目神情时常透着成年人少有的天真情态。额角的细短绒毛大概是出门前被打理过,吹了风后不听话地翘起来,因为距离很近,许竹枝能很清楚地看见柳碎碎生动的神情,她在苦恼地皱着眉,嘴唇涂了薄薄的唇膏,抿出漂亮的粉色。
像是三月的初桃,粉粉的,带着桃子的香气。
许竹枝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长睫微垂:“你不需要记住那么多人的名字,反正只是去看望奶奶而已。”
仍在努力地记住许白两家人名辈分的柳碎碎一愣,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好的。”
她和许竹枝是协议结婚,说白了等三年之后把离婚证一扯大家都是陌路人,她继续家里蹲画自己的画儿,许竹枝继续当她的娱乐圈顶流,大家本来就是处于两根直线上不同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老师的几句戏言再加上大家都急需一个假结婚来应付家里的对象,她们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道理柳碎碎都懂,但是心里难免有些低落。
我应该拒绝的,但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多犹豫一秒钟都是对金钱和自己的不尊重。我这是有偿工作,有了足够的钱就能买更好的触控笔电脑还有画布画纸,柳碎碎生了一个长达三秒的闷气,然后又飞快地自己单方面将自己哄好了。
汽车在马路上平稳快速地驶过,许竹枝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突然听见柳碎碎用一种很软糯的声音问她:“那我一会儿要叫你什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