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夸了!

他梦到数年前的那一天,他发烧被俞见送到医院来,俞教授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他却知道,他在生气。

他看到俞见坐在病床边,翻看着明天上课需要的教案,从窗外照进来的一道光线刚好打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映成暖色。

俞见察觉到他的动作,抬起头来,轻轻推了推眼镜:“醒了?”

闻砚明明知道这是梦,却不愿意醒来,于是他道:“还没有。”

俞见有些诧异,却也没有追问,只看了一眼输液袋里所剩无几的液体,伸手按向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过来拔针,手背上传来刺痛。

这一点刺痛让闻砚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些,随即他发现——梦还没醒。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再次看向眼前的人,唤道:“俞星时。”

刚刚还用着俞见声线的青年一秒切换腔调:“我在,怎么了?”

护士正在旁边收拾输液用具,听到“俞见”突然变得清亮的嗓音,吓得手里的东西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赶紧弯下腰去捡:“抱歉抱歉。”

闻砚捏了捏眉心,没有责怪她,只是叹了口气,对俞星时道:“走吧。”

俞星时扶他起来,把外衣披在他身上,又问:“对了闻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叫俞星时?我好像没做过自我介绍啊。”

闻砚一时无语,心说这小子对他死缠烂打了三天,现在才想起自己没做过自我介绍,反射弧是不是过于长了。

他嘴角轻微扯动:“我如果不知道你是谁,会允许你进屋?”

俞星时挠了挠鬓角:“也是哦……”

两人离开输液室,听完全程的护士却还蹲在地上没起来——她都听到了什么!

原来那个男人并不是俞教授,那他到底是谁,替身吗?

未免和俞教授太像了吧?

而且他好像也姓俞?和俞教授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一家人?

这这这……

他能送闻总来医院,两人应该很熟悉才对,可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又好像才刚刚认识。

护士cpu都干烧了,也没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另一边,俞星时已经和闻砚一起离开了医院。

他一只手扶着身体尚虚的闻总,另一只手提着一大袋子药,眉头发愁地拧在了一起:“闻先生,医生怎么给你开了这么多药?这些真的全要吃吗?”

闻砚啼笑皆非,心说这小子是这辈子没生过病、没吃过药吗,但凡他懂一点,也该看出袋子里的都是些感冒药、退烧药、治疗肠胃炎的,以及维生素而已。

俞星时看着他的表情,感觉自己被狠狠嘲笑了,尴尬道:“闻先生你笑什么,我……说错话了?”

闻砚被他逗笑,难得好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家里的药都过期了,我顺便过来拿些常备药,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同意来医院?”

“哦,哦……”

两人往停车场走去,出了医院大楼,闻砚才发现雨停了。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晴,如洗的碧空上挂着将斜的夕阳,投下橘黄色的暖光。

和病房里那道照在俞见……不,照在俞星时身上的光一模一样。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地上的积水反射着阳光,被风一吹,泛起层层涟漪,微风吹动他的衣角,他却没觉得冷。

烧已经完全退了,所有的疼痛被药物压下,他现在身体十分轻松,沐浴在阳光里,感觉周身泛起暖意。

这三年来,每到俞见忌日那天都会下雨,他总是在这一天经历阴雨,却还是第一次看到雨过天晴。

闻砚眯着眼站着医院门口享受阳光,俞星时也不敢催他,默不作声地陪他站着。

他凝视着对方的侧脸,只感觉现在的闻砚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他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眉头完全舒展开,这样放松地站在阳光下肆无忌惮地吹着风,浑身透出恣意的潇洒。

不过,闻砚原本就该是这种样子。

年轻时的嚣张狂妄,经过年岁积淀才慢慢沉下来,又因为俞见的离世,沉得有些过头了。

虽然他在外依然意气风发,可回家以后如何消沉颓废,如何在深夜静静抚摸俞见的遗像聊以自|慰,却没人知道。

俞星时熟读剧本,对里面的每一段内容都记忆犹新,他一直觉得小说里的闻砚也值得同情,他虽然对“俞星时”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可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对俞见爱得太深。

一开始《替身》这部小说要拍剧时,有很多书粉强烈要求把结局改成be,说闻砚这样的人不配得到真正的爱情,当时俞星时就很不同意他们的说法,要不是经纪人拦着,他都要开小号下场和他们撕了。

被他直勾勾地盯了太久,闻砚扭过头来:“看什么?还不走,想留在这儿过年?”

俞星时:“……”

明明是你站在这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