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那位人间帝王不发一言,只是有温热的水珠不断滚落在陆琛的脸测,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滴。

那一日,这二人在御书房中一直呆到金乌西斜。

无人知道这两位大景权力最顶端的人都在其中谈了什么,只看到在最后一抹阳光隐没在天尽头的那一刻,书房的屋门“吱呀”一声向外大开;年轻的新帝手持一枚桃木护符,抱着仿佛睡着了一样的国师自其中走出,整个人面无表情、如同失去了三魂七魄。

天辅三年七月十六,大景国师陆琛以身为祭、结束大旱的消息自京城蔓延开来。

裴玠头戴九旒冠冕、身穿一身丧服,竟是以帝王之身亲自为其扶棺、举行了最高规格的国葬。

同日,陆家获丹书铁卷、大景举国挂起了白幡;关于这位疑似仙人履凡的国师的神祠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开始在南北各州郡遍地开花,成了大景有史以来第一位真人为圣的所在。

在这全程,裴玠的精神状态都稳定得异常,令知晓其与陆琛关系内情的陆家姐弟和裴昭、薄檀、连泽等人都为之感到讶然——

直到那位国师的头七当晚,裴玠召已经在燕亲王府中睡下的裴昭深夜进宫,见面的地点竟被设在了陆琛停灵的宫殿。

感受着温度已经恢复正常,冷飕飕的初秋晚风,这位身穿蟒袍的大景亲王跟随在提灯带路的暗卫身后、漫步在这漆黑一片的皇宫深处,只感觉自己身上都泛起了凉意。

待到他看到那已经被布置得焕然一新、满是红绸彩烛的灵堂和那独自站在灵堂中央、身穿大红喜服的堂兄时,这丝凉意瞬间便顶到了天灵盖,让他浑身都炸了毛。

“你……裴玠你到底……!”你到底是人是鬼?!

被眼前这副比恐怖题材的话本戏剧还要诡异的画面冲击,裴昭紧紧扒住门框,不敢进入那堆满冰鉴、冷气弥漫的殿中,只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开始不住地发抖。

“我是人。”仿佛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对面那位不知为何自陆琛去世后就开始变得有些陌生的皇帝抬手向他扔过来一件物什。

裴昭迎面接过,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枚崭新的桃木护符。

是陆琛制作的桃木护符。

“今晚叫你过来,其实也只是为了让你再代我执政一段时间。”远处的殿中传来裴玠那一如既往令人火大的声音:“反正你也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应该可以做到的吧?”

只不过,与之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代政的时间期限将被延长至一生。

“对了,传位的诏书我已经写好了,已经派人送去燕王府上,也向丞相府送了备份。”就这样说着内容无比炸裂的话,那一身喜服的人躺进了大殿中央的那具双人长棺,甚至自己贴心地将棺盖缓缓闭合,令自其中传出的声音都变得沉闷了些许:

“至于

那枚护符,反正我也用不上了,不如就当作酬劳送给你用好了,”若留着这护符在身边,怕是自己想自绝都无法死成,“还有,感谢你能来参加我和无晦的大婚典礼,也莫要忘了将我们二人葬在一起。”

最后,只留下了一句“往后,大景就拜托给你了”,那棺中就再无任何声响传出,整个宛如婚堂的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然而,此时的裴昭却已经再顾不得害怕四周阴森可怖的场景了,其发出的悲鸣声登时划破了黑夜、回荡在殿中,哀转久绝、传出很远:

“等,等等……裴介玉,你把话说清楚点!!什么诏书?什么大婚?!”

“【—大景粗口—】!【—大景粗口—】!你们俩这是又要偷跑,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干活是吧?!是吧!!!”

那殿中传出的声响起初满是拍击棺材盖的沉闷敲击和模糊不清的怒骂,但很快便变成了又哭又笑的杂音,最终化作了纯然的悲恸、渐渐低沉下去,再听不见。

《大景编年史》有云,天辅三年七月二十二日晚,惠帝裴玠因神伤过度、崩于国师置灵偏殿,临终前曾召燕王裴昭入宫,传位于燕,并言说自己将与国师一同羽化登仙,令其莫要过多感怀,合该以喜丧置之。

后,燕王果尊其遗嘱,号令宫人以大红锦缎铺就灵堂,且设置合棺,将帝与国师共葬之。天下百姓听闻,便于陆琛灵祠内另设香堂,令惠帝一同共享万载供奉。

观其在位短短数年却屡次立下不世功业,世人多深信其确实已与国师一同归返天界、述职成仙。

自此以后的百年间,时常有人言称自己曾在荒郊野外或江心大泽远远看到这二人乘云踏雾、一同出游的画面。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目击者身处的年代和环境都各不相同,但他们眼中所见的那两个已然化仙的人却总是双手相牵、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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