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观测,便观测出了问题。
“这……这是!荧惑守心和七星连珠竟同时当空……!!”看着头顶的天穹,钦天监正后背的官服瞬间被冷汗浸透;在反复确认后,其余在场的属官也俱是面白如纸:“不行,必须要立刻将此事上达天听!!!”
半个时辰后,皇城午门大开;一匹来自钦天监的快马飞奔入城,当今天子的御书房内灯火彻夜未熄。
“呵……”十年四十七岁、一身明黄便服的裴煜,也就是大景当今的皇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将钦天监呈上的折子掼于桌上,“没想到意味着在位帝王必有灾殃的【荧惑守心】竟会于寡人在位时出现……果然是上天也在怪我裴煜……得位不正吗?”
皇帝此话一处,顿时周围左右伺候的宫女宦官们跪倒一地、瑟瑟发抖如鹌鹑一般;但这位皇帝却好似没看到他们一样,只将那桌上写有星象的奏折拾起、凑到明烛前点燃,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被渐遭火焰吞噬的纸页染成一片猩红。
一时间,半夜的御书房内落针可闻,只余纸页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啵”声响;四面摇曳的灯烛将皇帝的身影映在绘有青绿山水的珐琅屏风之上,看起来竟有几分阴森可怖。
见无人回答自己的疑问,皇帝直接点了宦官总管的名字:“萧伴伴,你来说,这上天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哪怕是与裴煜一同长大、自认为对当今这位圣上无比了解,俯身跪在下首的宦官总管萧吉利此时的后背也都被冷汗浸透、讷讷许久不出一言。
不过还好,皇帝也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在手中写有荧惑守心的奏折彻底被烧净之后,这位靠弑兄弑父获得王位的皇帝已经在心中
完成了自问自答。
荧惑守心如何,上天怪罪又如何?他裴煜若是信命之人,当年曾为秦王而非太子的他今日就不会坐在这九五至尊的宝座之上。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挥退诸多宫女侍从,皇帝只将萧吉利留在了御书房,示下一道封口密旨。
不提之后的皇宫大内和钦天监是如何被鲜血染红的,对大景境内的很多人来说,今晚都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隐隐传来悠扬戏曲之声的燕王府内,三皇子裴昭坐在红灯高悬的戏台之前。
他看似正在津津有味地观看戏剧,实则一门心窍早就已经不在此处,满脑子都是十年后山河国破的惨烈之景。
眼看着伴随着逐渐变得激烈密集的鼓点,九尺戏台上的两位武生相互交战、其中一位挥剑斩在另一个的胸口,裴昭眉头微微一皱,仿佛也回到了前世自己身穿龙袍立于金銮殿上、持剑斩鲨那人的当场。
对了,算算时间,几个月后便是今年的会试,那人就该上京赶考了罢?
思及此处,这位天潢贵胄的心中翻涌出无限恨意。
届时……他这位未来的天子,定要好·好·地招待一下他的丞相大人。
与此同时,左将军府的书房中也已经掌起了灯。
左将军连淼的长子连泽正站在一片新排的沙盘面前,手持毛笔飞快地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以被搁置在一旁、已经被下人复热了数次的午饭来看,这位少将军已经在书房中待了大半天的时间了。
恢复了前世记忆、已经在前线死了一回的连泽哪里有心情吃饭?
双目赤红充血的他不敢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不断地挥洒笔墨、记下前世的种种经历;很快,书桌上就堆起了厚厚一沓记有各种北疆山川地脉和未来十年间胡人动向的纸张。
一想到因那位当朝丞相叛国、掐断了送往前线的粮草运输线而使得自己并连家军的数万儿郎尽数在饥寒交迫中身死沙场,连泽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重重地将那叛国丞相的名字记于纸上,年轻的将军手中的紫毫笔杆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