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凄清的长嗥响彻长夜。
绛天笑修长的身躯迸发着细碎的电弧,禁锢他的烟索被不断飞溅的雷火和电光穿刺,逸散出浓黑的烟气。众烟奴口中发出低沉的呼喝,显然控制得极为辛苦。
“对不起?你跟他说得什么对不起?!”雾隐公呵斥暮商,“我早已说过必须激发他的怨气!你是我燔石道的正统传人,他区区一届妖物,有什么资格听你的解释?你会对你每天吃的米饭道歉么?会对每天烧的柴解释么?”
绛天笑怒吼一声。暮商低头不语,双手攥着袖边,指节发白。
雾隐公沉着脸训道:“你母亲的事怎可为外人道?暮商,你清醒一点,他不是你的恋人,甚至不是你的族类!对我们修士来说他不过就是一粒米一根柴,能为你果腹为你燃烧,已经是莫大的福气!”
“那我呢?”暮商忽道,声音极低,但极清晰,单薄的身躯挺得笔直,仿佛下了某种极为艰难的决心,“爹爹,我有没有资格听您的一句解释?”
雾隐公双眼危险地眯起:“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燔石之毒’?”
雾隐公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眼中杀气隐现。暮商抬眼与他对视:“您说母亲身染重疾,年命不永,您用束魂祝和昙灰也只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只有合欢狐炼化的香药才能彻底令她痊愈……所以我才答应您设置这样、这样无耻的圈套。”
“放肆!”雾隐公厉声打断她。
“可他刚才说母亲是中了燔石之毒!”暮商没有退缩,仍旧执着地问道,“爹爹,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派胡言!”
暮商深呼吸,指尖轻弹,绛天笑头顶那张金色的箓轻飘飘上移,离他约莫半米高,几个牵制他的烟奴陡然变色,后退两步。
“请把你之前没说完的话,再说一遍。”暮商对绛天笑说。
绛天笑身上压力减轻,呼出一口炽热的浊气,道:“你曾对我说你母亲重病,我潜入她的住处查看过,那不是病,是长期被人下毒,取血淬炼香药所致的沉疴!暮商你相信我,许多年前,山里也有其他精怪发生过同样的情状,师尊说有人修炼燔石道邪法,以毒养血,以血燔香……”
“住口!”雾隐公双手箕张,口中念念有词,箓阵中飘起八张巨大的金红色符箓,压向阵心的绛天笑。众烟奴同时收紧烟索,将他的身体扯得如弓弦一般绷紧。
绛天笑痛苦嘶嚎,被箓阵压制,逐渐显出兽态的原形——那是一只巨大的白狐,身长三米有余,通体白毛如雪,只眼尾、耳朵尖和尾巴末梢晕染着少许绛紫色,雄健俊美,优雅灵动。
“暮商!”雾隐公对女儿呵道,“还不动手?!”
暮商纤细的身影挡在白狐面前,右手捏着法诀,控制着他头顶的金箓,却始终没有把它再次钉入对方的头颅,只执拗地道:“爹爹,我想听您的解释。”
“无稽之谈!”雾隐公斩钉截铁地说,虽然没有回避女儿的凝视,右眼睑却控制不住抽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