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特地卯时起身,天不亮就开始为他准备膳食,每一次还是被原封不动退回。
食物热着端过去,小姑娘心口直跳,脸上红彤彤,笑容盈面;
冷着端回来,谢沉沉托着下巴,看着碗里坨成一团的面发呆。
冷宫的管事太监手下,有个名叫小德子的太监,因年岁相仿,后来与她混得熟了。听闻此事,还来安慰她,说九皇子一贯如此。
“他总是多心多疑。”
趁着侍卫换班,两人在冷宫门外那颗老槐树下交头接耳。
小德子道:“我师父说,他原有个乳母跟着,结果七八年前,乳母误食了相冲之物,高烧不退,当夜猝死。九皇子非说那乳母是被毒死的,为着这,还闹到皇后宫里,连陛下也有所耳闻,派了人来查。”
可谁又会没事来毒害一个冷宫里的老婆子?
查到最后,果然没发现任何毒物痕迹,九皇子再次深夜叩请,长跪不起。
最终,皇后特许,将那老奴尸体运回了宫外老家安葬。
可打那以后,魏弃便再也不吃任何他人经手过的食物了。
“九皇子脾气古怪,疑人善妒,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你可得长点心才好。”
小德子说:“在你之前,我师父往宫里领了得有那么七八个小宫女,一开始也都和你一样,殷勤得很,但后来无一例外,都被九皇子吓得屁滚尿流。竟宁可去浣衣局做最低贱的活计,整日累得当牛做马,也死活不愿再呆在这里了。”
“吓?”
谢沉沉好奇心起来了:“怎么吓?为何会被吓?”
小德子却不答反问:“你在这多久了?”
“月余了。”谢沉沉答。
这些天,魏弃虽然不和她说话,但也从没有难为过她。
冷宫里,食物本就缺短,东西被克扣更是常有的事,可她吃得多,有时把魏弃不吃那份也一起吃了,魏弃从来都没说过什么。
至多是冷着脸从她身边走过,熟练地生火、下一碗清淡得油水都没有的面,转身端进殿。等她想起来收拾,连碗他都自己洗了。
比起伯母手下那些面容可憎的仆妇……
谢沉沉想,总归,魏弃还是稍微要好那么一些的。
小德子闻言,看着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抛下句“很快你就知道了”,扭头走了。
谢沉沉满腹心事地转身,推开宫门,却发现魏弃就站在门后。
少年一如初见,貌甚美。
眼神却冰冷刺骨——她悚然一惊。
当夜,谢沉沉睡得正熟,房门忽然被人从外踹开。
响声不小,她被惊醒,坐起身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喉咙却被大力摁住,紧接着,她便整个人扑倒在床。
“殿、殿下……”
望着眼前披发跣足、状若疯癫的魏弃,沉沉面露惊恐。
眼前少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满脸病态,偏偏两眼烧得赤红,呼吸急促,白沫混着鲜血从他唇边溢出。
谢沉沉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心急之下,立刻叫出声,结果短短“来人”两个字,那个“人”字还卡在嗓子眼,魏弃忽然加重力气。她痛得挣扎,只能拼命拍打他铁钳般卡在自己颈子的右手。
可没有用。
她因窒息而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突然意识到,魏弃是真的想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