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闹哄哄的一片,基本都是三两个人结伴出行,闲聊个不停。
孤身一人出行的苏曼自然成了那个黝黑男人的目标,他不顾她眼里的抵触神色,厚着脸皮问:"女同志,你是林口县人?"
苏曼是真不想理他,可她独自出门在外,如果脾气太傲,反而会引起不轨之心的人注意,也就不冷不热道:“不是,我是去找亲戚。”
“找啥亲戚啊?”男人听出她的口音是外地人,嘿嘿一笑。他的笑容有着说不出来的猥琐,苏曼听得心里很不舒服,抿着嘴,没理他,闭目靠着窗户假寐。
男人看她不说话,也不在意,接着道:“我林口县的本地人,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亲戚,你说出来,兴许我能送你到你亲戚家呢。"
苏曼压根不想理他,恨不得拿东西封上他的臭嘴,让他死一边去,别打扰她清净。
男人见她闭着眼睛不吭声,笑了笑,也不再说了。
车子晃晃悠悠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林口县
的汽车站。
苏曼几乎到站的第一时间,拿着行李挡住自己的身体,从那个男人身边拼命挤出去,不想跟他呆在同一个空间多一秒钟。
坐在她后座的一个秃顶男人见她仓皇逃走,对前面挨个她坐的那个四十多岁男人道:“老许,这样人的女人可不好搞。"
“是啊。不过没事儿,来日方长。”老许哈哈一笑,拿着自己的行李下车去追那个美人。
追过去正好看见美人在车站窗口买车票,听到她是买去黑山林场的车票,眼睛顿时一亮,凑上前去:"女同志,这可真巧啊,我就是黑山林场的人,我以前咋没见过你,你是林场哪家的亲戚?"
苏曼看这个男人又阴魂不散地跟上来,眼含警告道:“不管我去哪,找哪个亲戚,都跟你无关。请你离远点,再敢靠近我,我就向联防巡逻队告你耍流、氓!"
大、运、动期间,全国各地都闹得鸡飞狗跳,林口县也有不少戴着红袖章的红wei兵四处巡逻,男人也不敢再废话,悻悻地摸着鼻子走一边去。
苏曼在车站等了一会儿,又坐上车去往黑山林场所在的黑山小镇。
黑山小镇附近全是高大的树林深山,五零初的时候被当地政府批为林场,整个黑山镇都围着林场做起国营职工工作挣钱吃饭。
前往黑山小镇的路不好走,一个路是土路,另一个路面结冰,车子打滑,不好走。
车子在行驶的过程中,好几次打滑差点栽到路边的泥沟里,吓得苏曼抓紧扶手,浑身冒冷汗。司机却很淡定的转动方向盘回归原位,其他旅客也比她淡定,她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达黑山镇。张槐花所在的林场,还得往下走。
黑山镇的车站靠着路边,搭建着一个棚子,底下放两根长排木椅子,看起来有点像后世公交车那种架势的露天汽车站,十分寒酸简陋。
苏曼站在路边,没看见有班车提示,也没有卖票的地方,正不知所措之时,那个阴魂不散的老男
人对她说:“女同志,别看了,黑山镇没有前往林场的汽车,只有运输木头的专门火车,在镇上的另一头,一般不搭人。平时我们要回林场,都是搭林场运木头的顺风车,要么坐镇上的人养了骡子的骡子车。"
苏曼:...
/>她在这个时候深刻的感受到,这年头的交通运输是真不发达,要去一个地方,兜兜转转无数趟车,坐得她想死。
她忍着连续转车,晕车后恶心想吐的感觉,原地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一个穿着羊毛袄子大衣的老大爷赶着骡车从车站经过,他认得车站站得其他四个人,招呼他们上车,苏曼也赶紧跟上去,说明情况。
那大爷一脸惊讶:“原来你是张槐花的亲戚呀,之前咋没见过你来找她。我记得张槐花跟她死去的那口子是从东鲁省逃荒来到咱们这边林场,成为国营单位职工的。听你这口音,不像是她娘家那边的人啊。"
苏曼说自己是张槐花的表亲,她母亲跟张槐花的母亲以前是表姐妹,两人以前吵了架,她母亲嫁去了南方,很多年没见了,她这次来找张槐花,是代表她母亲来说和的。
大爷半信半疑,看她一个姑娘家长得漂漂亮亮,不像是说假话的人,就让她上车,吆喝着往林场的方向行去。
骡车晃晃悠悠跑了一个多小时,天快黑的时候,总算到达黑山林场。
林场在一处山脚下的宽阔地势中,修着一条土黄的公路,路边两侧修建着很多泥草房,目测最少有一百户。
每座房子只有不到五十平方米的空间,墙面是用圆木垒砌的,外面糊层黄泥,风干后屋子不透风,也不会倒,缺点是墙面不隔音,到了冬季也很冷。
苏曼一下车,就闻到整个林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了木头的,苦叽叽,又有一丝甜甜的味道。那是林场的人们烧火做饭,还有不远处堆积的湿木混合散发出来的味道。
苏曼四处看了一圈,发现在那些成排泥草屋的不远处,大约五百米的位置,还修建着一条铁路,正有一辆专门运送木头的小火车,后面几截敞开的车厢装满木头,哐当哐当地往远处的火车轨道行去,动静大的,好像都能把这边房屋墙上的泥巴震得往下掉。
那老大爷把骡子车停好,看见苏曼还站在原地,给她指一个方向,"张怀花的家在南边第78号房,她这会儿不在山上的伐木场值班,你快去吧。"
苏曼向老大爷道了谢,拎着沉重的行李往他指得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