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 深山狩猎

徐启峰推着自行车到大队长卢建军家时,卢家人正抓紧短暂的午休时间进行休憩。

卢家的大院半掩着,徐启峰推门进去,卢建军正准备进屋午休。

听见动静,他回头,见是徐启峰,马上迎过去:“徐团长,事儿办完拉?”

“办完了。”徐启峰把自行车放在他的面前,“叫我启峰就好。你我一同长大,儿时玩得不错,现在长大了,变得这么生分,这么喊我,我不习惯。多谢你借车给我,你看看你的车有没有问题,有得话,我给你修修。修不好,补钱给你。”

乡下人要买一辆自行车不容易,得攒上好些年的钱,再托关系,求姑姑告奶奶的弄上一张自行车票,这才能去县里取车。

整个三队生产队,就卢建军有一辆自行车,他把这辆自行车当成祖宗来看,除了必要出门骑着出去,平时放在家里时,用帕子把车子里里外外擦得一尘不染。

别人来借自行车,他说啥都不肯,怕别人把他的宝贝自行车给骑坏了。

徐启峰来借他的车,他二话不说就借了。

原因无他,一是要还徐家的恩情,二是徐启峰是军官,加上两人小时候是玩伴,他很敬重徐启峰这样的铁血军人,想不借都难。

“呵呵,启......徐哥。”到底两个人的职位不同,长大后又不像小时候那么熟稔了,卢建军不好喊得太亲密,只喊徐哥,“车借给你,我绝对放心,就算坏了,我自己也能修,哪能要你的钱。”

徐启峰心知在称呼上面多说无益,遍说出自己的来意:“我要进趟深山打猎,先给你打声招呼,一会儿你有空到公社跟公社书记他们说一下,到时候我猎得猎物,会上交一半给大队。”

双安村山背后是绵延不绝的深山,里面野兽众多,熊瞎子、野狼、豺豹猛虎之类的野兽都有,一般的野物,如野猪野鸡野兔非常多。

每到秋冬季节,山上冰雪覆盖,植被枯萎,山上的野猪野狼野兽会成群结队的下山来祸害大队庄稼。

几乎每个大队一到冬季就要组织狩猎队伍,解决那些可恶的野兽。

而猎到的野猪野鸡野兔之类的野物,大队会平分给参与狩猎之人。

平时没人敢独自进深山打猎,主要是怕被深山里的猛兽吃掉。

有那想进山打猎弄肉吃,或者想采药采蘑菇到公社副食收购站的人,都是三五人结伴,互相有个照应才敢去。

去之前,都得到各自的队长那里打个招呼,事后卖了东西,交上一定钱或货物到大队即可。

如果不想交钱货,偷偷摸摸去的,到时候人不见了,没有回家,大队长是不会组织队上的社员进深山找人救人的。

有这样的因素在,卢建军不免惊讶担忧:“徐哥,你一个人进山能行吗?深山里路况复杂,蛇虫猛兽众多,你一个人去,遇到猛兽,怕是难以对付。”

徐启峰想说他一个人没问题。

他是军人,长年接受非人的训练作战,凶险的雨林,荒无人烟的沙漠,边境的戈壁雪山,波涛汹涌的海底......在他从军十二年的时间里,再凶险的地方他都去了,区区一个深山老林,不足为惧。

卢建军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道:“徐哥,我知道你进山打猎,是想置办你明天喜宴的肉菜,我也不阻拦你。你想去也行,我叫上打猎经验丰富的富贵叔,再叫几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跟你一起走一趟,这样有人照应你,你就安全很多。”

他说着,不等徐启峰拒绝,推着他走到村尾一处茅草屋前。

有个头发乱成鸡窝,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一个红花白底襁褓的中年女人,疯疯癫癫的摇晃着身子,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院子角落还有一条体型镖健,毛发五黑,看起来有点像德牧的大狼狗,被绑在院子角落一颗大柚子树上。

看见有陌生人靠近,那条大黑狗站起身来,冲着卢建军两人狂吠。

“富贵叔,你在家吗?”卢建军隔着院子的篱笆墙,往里喊了一声。

本来在院子里嘀咕的疯女人,听到陌生的声音,忽然神情激动的冲过来,撕心裂肺大喊:“滚!滚开!不准说我女儿坏话,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那女人冲到距离院门口不到两米远的时候,一个满头白发,身形干瘦,年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从屋子里走出来,对那女人道:“梅子她妈,别吵吵,那不是坏人,是梅子的朋友。梅子在哭了,你去哄哄她,别吓着她的朋友,到时候跟你置气。”

疯女人将他的话听了进去,马上换了一副温柔的表情,抱着怀里的襁褓,喔喔的哄着,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说着:“梅子乖,梅子听话啊,妈疼你,没人敢说你坏话......”

“不好意思啊大队长,梅子她妈又犯糊涂了。”袁富贵打开篱笆院门,看见卢建军身后的徐启峰,一脸疑惑:“你们找我干啥?”

“富贵叔,徐团长,不,徐哥想进趟深山,打些猎物明天加菜。”卢建军直接说明来意:“我想着他一个人进山挺危险,就想叫您和六斤他们几个年轻人,一起去山里跑一趟。”

袁富贵闻言上下打量一眼徐启峰一眼,见他个子高大,肩宽腰窄,长腿长胳膊,身上穿的白色背心下摆扎进黑色裤子里,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军靴,靴子上的鞋带扎得很紧,肩膀上的肌肉紧实扎眼,看人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一看就是长期作战训练出来的老兵。

他点点头道:“可以。”

袁富贵是二十几年前,政府动员山上一批流民猎人下山来安家落户的。

他成家成的晚,又是大龄得独女,一直对唯一的女儿宝贝的紧。

哪想到前些年,因为一些长舌妇跟老光棍的闲言碎语,各种乱传谣言,逼得他才十七岁的女儿袁大梅投河自尽,自证清白。

梅子她妈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没过多久就疯了。

袁富贵也怒火中烧,拿着砍刀,把当时说闲话的那些人砍成重伤好几人,后来被镇上的公安同志抓走,再后来村里的人都给他求情,他被关了三年放出来。

他出来后,看到他家老婆子疯得更加厉害了,平时都把她关在家里,不准她出去,怕她伤到村里其他人。

撇去别的不说,别看袁富贵长得个子不高,身板也很薄,却是个打猎下陷阱的好手。

徐启峰记得他十岁那年,父亲为了给他练胆子,曾带着他和两个哥哥一同进深山打猎挖陷阱捉野鸡野兔。

没想到途中遇到大群的野狼,父亲为保他们兄弟三人,拼着老命引开大半野狼,剩下的野狼在他们兄弟三人藏身的树洞外,用力撕咬树皮。

当时还住在老山顶上的二十多岁袁富贵在附近打猎听见声音,一个人过来弄死四头狼,救了他们兄弟三人。

父亲后来带着诸多谢礼,叫上他们兄弟三人上山道谢。

按照以前的救命之恩和交情,徐启峰该叫声:“富贵叔。”

袁富贵嗯了一声:“徐家三小子,这些年很少见你,你也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你爸上午来请过我,让我明天去你家吃你的喜酒,我答应了。我上了年纪,本来不想进山打猎,就想安安稳稳的过下半生,不过看在你妈今天早上把那些长舌妇跟那些老光棍都送进去的份上,你来请我,我自然要给你一分薄面。等我收拾一下东西,这就走。”

卢建军恍然大悟,之前有人想请袁富贵这个老猎人一同进山带路打猎,怎么说他都不愿意,现在答应的这么爽快,原来是因为早上那件事情,给徐家母子薄面。

徐启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什么都没说。

来得路上,卢建军已经将早上他妈大发雷霆,找来公安公社的人,把那些长舌妇、老光棍送进派出所关押的事情跟他简略的讲了一遍。

徐启峰知道流言蜚语对一个女人的伤害力有多大,眼前袁富贵的女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只是没想到村里有些人对苏曼抱有这那么大的恶意,居然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也幸亏他妈出手及时,要不然苏曼出了什么事,他可不会像眼前的袁富贵那样,简单的砍伤那些人那么简单。

袁富贵进了屋,一会儿的功夫,拿出两把弓箭、一把大砍刀出来,再把那条名为大黑的猎狗解开绳索,将手中的弓箭二话不说扔到徐启峰手里,最后才对卢建军道:“劳烦叫你妈帮我看下我家老婆子。”

袁富贵的老婆是卢母的远房表姐,两家人带了那么点亲戚关系,袁大梅死以后,他被关三年,梅子他妈一直是卢母在照顾。

梅子妈不是一直疯着,很多时候她是清醒着,她也能分辨亲疏,卢母只需要给她做做饭,让她填饱肚子,不到处乱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