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止今日表现甚是不错,沉稳端杯,朝老师敬酒。
周方悄悄瞥了沈慕年一眼,莫太傅如此拒绝,摆明了忠于皇帝,恐怕下了摄政王的颜面,但见沈慕年神色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没听到一般。
不由感慨了一句老狐狸,恐怕皇上还有的学了。
莫太傅说完这句才略微品尝了一口,朝沈慕年笑道:“老朽如今身体枯败,几年不曾饮酒了,实在不能与摄政王把酒言欢,真是憾事。”
沈慕年见状已是了然于心,他想拉拢莫太傅多年,只是这老东西圆滑无比,一直不得其法。
他脸色如常,滴水不漏地笑了起来,似乎想说什么,但也没有开口,只是朝莫太傅举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沈玄止哪里不知这殿内风云诡谲之势,不过数句言语,已经是几番试探了。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莫太傅身上,这是辅佐了先皇的人,他或许能信,毕竟这么多年,沈慕年一直想笼络莫太傅,许以官职,但一直遭拒。
又有些后悔自己往日胡作非为,混不懂事,让太傅对自己十分失望,也不知能不能转圜。
一顿饭吃得静悄悄,连杯碗盏碟的碰撞声都没有,四人各怀心思,毫无交流。
沈玄止压根就不饿,这种时候也就是口水沾下筷子,做做样子,还不如去甘泉宫吃成精的土芋呢。
他悄悄朝周方点头,让他吃完别走。
周方意会,点头表示懂了。
等莫太傅和摄政王走后,两人便钻进勤政殿的偏殿去了。
沈玄止谨慎关门,指指墙又指指耳朵,食指在嘴前竖起。
周方严肃点头,用口型说了一句:“隔墙有耳,悄声。”
沈玄止拧着眉,凑在一块儿用极轻的声音道:“前些时日,我召见了司天监谭知言,谭大人同我说了几句箴言,有一句是:帝星隐现,摇摇欲坠。”
周方再不懂也听明白了,顿时大吃一惊,“摇摇欲坠?怎会如此?这是实话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傻,整个大宁无人不知谭知言是最中正诚实的,从不说谎。
沈玄止苦笑不止:“摇摇欲坠就算不错了,你不知道,之前的箴言是帝星将殒,大厦将倾……”
转变就在他娶亲前后的时间,说出这句的时候,谭知言大人花白的胡子微颤,满脸端肃,语调铿锵。
“命星本来难改,此事极为罕见,老臣望皇上从此三思而后行。”
他至今还清楚记得,谭大人踉跄跪在自己面前,虔诚恳切,花白的头发在光里闪着赤金色,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身上有责任,有人在默默盼着他成长。
他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周方摸着下巴,喃喃道:“看来,你得努力了,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该信就信,万一呢?我觉得摄政王野心挺大,也不是不想做皇帝。”
沈玄止也埋头沉思,自己的出路到底在哪?难道真是莫太傅?为何会有转变,既然是成亲前后,想必是人或物发生了变化……
这时不知哪里“噗”一声,慢慢一阵臭味弥漫开来。
室内一时寂静,日光倾斜照进偏殿,只有窗外蝉鸣声声,隐约还能听见冰块的融化碎裂声。
沈玄止看着紧闭的门窗,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了,脸颊抽动,终于忍无可忍,对着周方就是一脚。
“这个时候你居然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