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毛猫的毛发这几天恐怕是没怎么打理过,乱糟糟的,看上去像金毛狮王。
“喵,喵呜,嗷——”
麦子吱哇乱叫,一听就情绪很激动,梁满连忙弯腰把它兜起来,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是不是瘦了?”她晃晃手里的猫仔,又觉得不像,“好像沉了。”
陪猫待了几分钟,她先去给它换水换粮,再把猫砂也换了,客餐厅随处可见散落的猫砂和猫粮,连树屋的二层都有,看样子小家伙这几天过得相当潦草。
梁满敢保证,喻即安这几天绝对没想起它的死活。
“真是作孽哦。”她忍不住叹口气,十足谭女士的语气。
麦子围在她脚边不停地转悠,一副依恋的模样,梁满看了心疼,忙给它开了一个罐头。
一边看它吃罐头,一边骂喻即安:“你爸真的不行,要不是我回来,你得饿死!”
这房子也得臭死!
梁满懒得帮喻即安打扫卫生,直接叫了钟点工阿姨上来。
一直到下午,才把两边房子都收拾干净,梁满给麦子喂了个鸡蛋,这才出门去一附院。
下午四点半,梁满到了肿瘤二科。
因为恰好是周末,住院部里有点冷清,她直接去护士站问道:“请问喻即安医生在办公室吗?”
值班护士抬起头,一边好奇地打量她,一边回答道:“喻医生在的。”
梁满道了声谢,向办公室走去。
刚走到更衣室门口,就碰上从里面出来的人。
唐莉刚出更衣室,就和一个穿着烟粉色连衣裙的年轻女郎差点撞上,她忙先说了声抱歉,然后才抬起头打量对方。
这一打量就觉得有点眼熟,试探着问道:“是……嫂子吗?来找喻师兄?”
梁满认出了对方,笑着打招呼:“唐医生下午好,好久不见。”
唐莉松口气,“还真是嫂子啊,我差点以为认错了。”
她的神情很激动,“嫂子你可算来了。”
梁满不明所以地笑笑,刚要说话,唐莉已经跑到了办公室门口,冲里头大声喊:“师兄,你快出来,嫂子来找你了!”
喻即安正在翻肺癌的治疗指南,听到唐莉的话,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头,不知道她说的“嫂子”是谁,叫的师兄又是谁。
直到唐莉又喊了一句:“师兄你在发什么呆,你家梁设计师来啦!”
喻即安猛地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梁满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狠狠一怔,推开椅子猛地起身,向梁满走过去。
“……阿满。”
他站在梁满面前,脸上的激动几经幻化,变成了一种关切和担忧。
他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梁满愣了一下,没想到半个多月后第一次见面,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是不是病了。
她回过神后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说话时她的视线飞快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头发有点乱,比印象里长了一点,下巴有泛青的胡茬,眉心紧紧蹙成川字,眼里布满红血丝。
看上去糟糕极了,浑身都弥漫着低气压,看上去就像一张紧绷到随时都可能断裂的弓。
确实精神状态很差,难怪王晓云要特地给她打电话,也难怪刚才唐莉见到她会这么激动。
合着都是想着让她来当充电宝的。
“王医生给我打电话,说你这几天不太好,一直都没回家,问我能不能来看看你。”梁满迎着他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说完顿了顿,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才继续道:“我听王医生说……冯教授她……”
她欲言又止,不忍心把话说完。
喻即安一愣,没想到是大师姐把她找来的,“……我没事,你别担心。”
“很难不担心吧,你今天照过镜子没有啊。”梁满的声音变得有点闷,“都快成疯子了。”
喻即安被她抱怨了一句,讪讪地咧了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护士站里几个护士凑到一起,正好奇地看热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喻医生的女朋友,实在是新鲜。
办公室里原本就没什么人说话,这会更是安静得针落可闻,唐莉和刘雪霏她们都在关注门口的小两口。
俩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既松口气,又有点担心,不知道梁满能不能安抚住喻即安。
冯教授疑似复发的消息一出来,喻即安就开启了暴走状态,先是催命一样催检验科出结果,然后大中午地把影像科的值班同事拍起来做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又立刻冲进主任办公室要求立刻组织多学科会诊,院内的各位教授全都问了一遍还不够,要打电话给外院,甚至是外省的专家咨询治疗方案,唐莉刚才中午还听到他给喻院长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办法联系到许醇燕院士。
那可是如今国内研究肺癌的第一人。
唐莉看着那本被他翻了好几天的治疗指南,觉得他怕是离疯不远了。
幸好这时嫂子来了。
梁满察觉到周围的视线,觉得门口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想到电梯对面的楼梯间,就问喻即安:“找个地方聊聊?”
“可是……”喻即安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资料,面露犹豫。
梁满的神情郑重,说话的语气也有意加重几分:“资料可以再看,喻即安,你需要休息。”
她直视着喻即安的眼睛,牢牢抓住他的视线,“不差这一会儿的时间,你觉得呢?”
喻即安在她的坚持中败下阵来。
他有些狼狈地撇开头,“……好。”
他看到了在她眼底印着的仪表潦草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难堪。
国庆假期的时候,他还想过,要如何打扮得比平时更精神去见她,他还和姜伍取过经,知道有一家西餐厅环境特别浪漫,有很多玫瑰花,用餐时还有乐队演奏,他想到时候带梁满去。
但没想到国庆假期刚结束,冯教授就再次入院,这次入院时的情况就不是特别好,喻即安瞬间就忘了一切旖旎心思。
他忙了几天,咨询了所有能联系到的专家,但始终听不到最想听的答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梁满同他走到了楼梯间。
这里很安静,本来就少人路过,又是周末,就更没人了,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梁满靠在窗边,温声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他犹豫了一下,垂下眼回答道。
这话很有以前他言不由衷时那味儿。
梁满目光一沉:“是吗?”
喻即安抬眼看了她一下,看见她眼神里隐含的复杂,忽然想起那天在咖啡厅,她说要让他冷静想想哪里错了时,那种失望的目光。
心头咚的一下,敲响了警钟。
喻即安立刻改口:“……不……不好。”
“是么,怎么会不好?”梁满问道,声音听起来缓和了一点。
“我……”既然话已经开了头,喻即安想想,干脆和她说实话,“我很想你,想得睡不着,后来……这几天老师病了,我心里、很难受。”
他的眉心蹙得愈发紧,眼睑低垂着,眼下一片阴翳。
梁满抿抿唇,声音温和下来,问他:“喻即安,你能跟我讲讲冯教授的事么?”
喻即安抬起眼,这次在她明亮的眼眸里看到了关切和鼓励。
一瞬间,眼底热意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