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苏忍笑没能成功,当场“噗呲”一声,甚至“噗呲”完了还在心里想,还好刚刚灵体没直接来上一句:
我看着您,觉得格外亲切,就好像是……您的气质在告诉我,我应该喊您爹。
这话并不是完全在开玩笑。
要说帝君对于璃月的照顾,只要将每日委托放在璃月了几天的玩家就能够感受到。
那个来璃月港上香了两年都还没有回到自己家去的慕胜,就是很好的一个窗口。
从他对于岩王帝君的介绍中可以看出,璃月人认为,他们如今生活的环境,身边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房屋城池,甚至是栖居的六尺之床榻,饱腹的一日之餐,全都是源于岩神的惠赐。
什么叫如君如父,什么叫“养育”之恩,璃月人那可是相当清楚。
哪怕,诚然在钟离正式退休之前,他已经有意识地减少了自己出现在人前的时间和次数,更多的时候只是以化名的身份行走在璃月的人流与山川之间,但仍然有那么多以利为先的商人在听说货物是为了送仙典仪而购置的时候,摆手表示摩拉什么的,不要了白送都行。
换言之,虽然这么说起来好像是在玩梗,但其实完全可以说:岩王帝君,这位如今光看脸和身材总会让人疑心他只有二十出头年纪的貌美“青年”魔神,的的确确可以当得璃月人亲切地喊他一声“君父”。
翻译过来……那可不就是爹的意思吗。
说真的,现在要是跑到璃月的街头,进行随机采访,估计对于“您是否认为岩王帝君算得上璃月人的父亲”这个问题,虽然很多人会先表示“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自己看看像话吗”,但在嘀咕完了之后,还是会老老实实地点头,然后说:
“对,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帝君确实挺像是璃月人的父亲的。”
赵姑苏差点在自己的联想中破功。
胡桃对于空气中逐渐变得浓郁起来的欢乐的气氛非常敏感——她第一时间就瞥向了赵姑苏,好奇地问道:“这位朋友,你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啦——不介意的话,可以说出来给我胡桃听听吗?”
还没等赵姑苏来得及回答,她那双瞳孔中藏着小梅花的眼睛一亮,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瞥了钟离一眼:“要是觉得冒犯了他——也没关系!反正嘛,钟离虽然博学多闻、学贯古今,但他毕竟也是在往生堂给我打工的,平时工资拿多拿少,还得看我给他发多少呢,你要是太在意的话,不如贴在我的耳朵边上和我说?”
啊,这熟悉的胡堂主的自来熟。
以及,这熟悉的——钟离身上散发出来的“我应付不来这孩子”的感叹。
赵姑苏抿了抿嘴唇,终于在钟离无奈的“没关系,堂主对一切热闹都很是好奇的性子,在下已经习惯了”的表示之后,她小声将自己临时编出来的胡扯对着胡桃说了一遍。
——总不能一张口就是“我知道钟离你就是摩拉克斯,换了套衣服而已,甚至脸都没有重新捏”吧?
“我是在想……钟离先生长得俊是俊——”
说到这里,她甚至还按照灵体的口音,将“俊”这个字读成了“zun”的发音,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刚才灵体说的也很有道理,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没有十里八乡的姑娘们请媒人上门来呢?”
胡桃被说服了,摸着下巴皱眉沉思起来:“说得也有点儿道理——欸,奇了怪了,钟离,你说你长得确实好看得很啊,本堂主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比你长得更好看的,怎么就是一个上门提亲的媒人都没见过呢?”
钟离:“……”
面对着上司的如此问题,他露出了疲惫而不失客套的微笑。
最后甚至还是重云在给钟离找原因——虽然他这个找原因的行为也相当认真,大有一派想要为钟离分析出问题在哪儿,然后总结出一张列表让钟离照着改一改的架势。
“或许是因为钟离先生的气质吧?钟离先生身上有一种读过很多书、什么都知道的气质,唔,我以前看到钟离先生的时候还会有点儿害怕——因为我总是会联想到小时候教我的老师。”
重云老老实实将自己卖了。
“虽然钟离先生真的很和蔼,但我总忍不住幻视您一手拿着书卷,另一只手拿着戒尺的模样。”
胡桃点点头,用手拍着大腿感叹:“是了是了,咱们家钟离客卿啊,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和这一身的气质——分明长得那么年轻,行动做事却像是个老头,甚至就连一些老年人的性格都没他那么平和。唉,真是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什么仙人在山上待得太久了,跑到璃月港来体验生活。”
她朝着钟离那边瞥了一眼,像是威胁似的:“本堂主早晚要找位仙人问问明白。”
钟离对这样的威胁全然不惧,只是微笑。
有什么好担心的。
凡是知道他身份的,倘若不用诈的方式来骗着他们交代,都一定不会主动将这件事说出来。
胡桃的猜测再怎么靠近真相,毕竟还是没能那么大胆地直接猜测到钟离本人就是岩王帝君上去。
而岩王帝君……
演啊。
那几个仙人,就算平常一点儿演技都没有的魈,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够相当上道地张口就来。
演啊!
灵体混在这么一群认认真真开始思考起了为什么凭着钟离的外表,居然没有人上门表示相思之情这个问题的人当中,深深觉得自己原本将赵姑苏和重云当做道行高深的大佬来看待的行为……
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但也不能排除这是不是大佬平易近人的象征——况且,那另外两位,也实在不是等闲凡人呢。
往生堂的堂主,这名头它生前的时候就有些耳闻。
深夜,星寂月静,就连街头彻夜长明的灯也比一个时辰之前要晦暗了不少。
赵姑苏写完了给阿贝多的信,其中提到灵体的时候之后,深深地感叹了一句:
现在发生在我身上,让我看不懂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能力描述的栏目上写得颇为模糊,不清不楚的,让她很难准确地分辨出自己能力奏效的对象到底是什么。
枉死的灵魂,好理解,没能通过无妄坡走向往生的,枉死;至于残毁的记忆和湮灭的过往……
她总不至于还能把提瓦特的时间回溯到几千年前去吧?
真要是有那样的能力,她岂不是当场就可以走上一条和天理对对碰的道路?
但如果不那么理解的话……
赵姑苏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阅读理解了。
只能先认为被两个顿号间隔开的个意象,其实指向的全都是同一个——也就是如今天被漫画从量子之海中拉出来的灵体这样的存在。
她洗了把脸,看着时间已晚,就决定明天早晨起来之后再洗头——至于客栈老板好心准备的柚子叶,那也明天早上再用也来得及。
她掀开被子把自己塞上床,脑袋靠在枕头上都时候,心里突然转过一个念头:
要是当年在奥赛尔兴风作浪时期被海中魔兽吞吃的人都能以灵体的方式回来,那么在层岩巨渊之底,那些因为空间封印绝对没能进入地脉轮回的灵魂,岂不是也能以相似的方法抓回来。
不过层岩巨渊底下的那个怪异的空间并不是量子之海,所以说,倒也不能确定能力能不能见效。
唔……赵姑苏决定不继续往下想。
毕竟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就那么点儿,要是一直都在想着能力相关的,估计一个晚上也就转眼过去了。
想什么呢不想了,睡觉睡觉。
赵姑苏的睡眠质量相当不错,闭上眼睛之后很快就沉沉地陷入沉睡之中,甚至一夜无梦。
至于窗外更夫的声音、风吹叶的声音、海浪卷上海滩,拍打着探入海中的港口的水声,她全都一点儿没有听入耳内。
自然,一点儿轻微到就像是蝴蝶扇动翅膀,雀鸟落在屋檐上的声音,就更是直接被拉上的厚重窗帘吸收,一点儿都不曾传入室内。
灵体对于自己的情况有非常清楚的认知和了解。
它清楚自己倘若在客栈里过夜,那么就算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会让客栈老板彻夜战战兢兢、睡不安眠。
所以它就在客栈外,距离客栈不太远的地方,藏在阴影里面,努力躲开每一个过路人,争取不因为自己的外表问题,把对方吓一大跳。
还好,璃月港虽然贸易繁荣,但到了深夜的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也不至于太多。
大多数人都还是比较在意养生的,不会让自己熬太多的夜陷入随时可能猝死的生理状态。
所以它躲得还挺轻松,并没有什么找不到死角来隐蔽自己的情况。
虽然对于必须把自己掩藏起来这件事有点儿心生委屈,但其实灵体也很清楚,它能够再看到璃月港就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
它光是看着如今已经风平浪静,并无半点儿大风大浪兴起的璃月港,就能够感觉到从灵魂中传出来的震颤激动。
不过,就算再怎么震颤激动,灵体也是会感觉到无聊的。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在那个混混沌沌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它也就这么像是飘浮在海上的一根稻草似的,随着水波上下飘浮不定,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遇不到、碰不到。
但那时候,它好像也没有生出多少无聊的情绪——不过或许那时候它的灵智都不能算是清明,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正当灵体在琢磨着自己能不能找个地方,也在晚上睡一觉,而不要睁着眼挺过一个夜晚的时候,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人站定脚步。
明明没有开口,声音却出现在了灵体的意识中,它愕然回头,发现是一张他在白天的时候见过的脸。
“钟、钟离先生!”
灵体不清楚为什么这位面容有点儿肖似岩神画像的先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它身后,更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样做到将声音直接传入它的脑中与它对话的。
但是它很清楚,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四周居民区的人应该都已经睡着了,它倘若发出点比较大的声音,应该会扰民。
于是,除了最初的一个“钟”是忍不住从口中吐出来的,剩下的几个字,就全都是在它的意识里念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