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少年不知是该感慨她单纯还是无知。
“你当时不是看到我脸上的妖纹了吗?我身上流淌了一半妖族的血液,若是动手反抗很容易失控的。”
妖族和魔族之所以被正道这般排斥和忌惮,主要原因其实并不是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是他们本性难移。
暴戾,贪婪,嗜血,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世上的善难得,恶却无处不在,他们能够控制住本心不逾越善恶的界限还好,若是放肆本能,其恶助长他们,成为他们源源不断的养分,那就糟糕了。
像姬容这样的半妖能被容于世,正是因为他们有人性的一面。但凡他们一个不小心被妖的血脉给控制了,伤害到了人修,那么别说昆仑了,整个仙门可能都再难接纳他们。
他好不容易从其母的天诛之中苟活至今,他必须得收敛好锋利的爪牙,扮成无害怯弱的样子。
这是混血在人族中生存的法则。
姬容眼神晦涩地看了陆遥遥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地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了解了。
也不知是真的了解了还是假的了解了。
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攥着衣袖柔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一队?”
陆遥遥比了个“ok”,而后想起这是修真界,对方看不懂这个手势,点头肯定。
“当然,君子一言,重若千金。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的。”
两人就这么达成了共识。
八十多人组队,每一队都依次上前找云摇光做登记。
陆遥遥和姬容并排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一队的。
尉迟月在前排,手中拿着一沓纸票,用钞能力不多时就把人招揽齐了。
“我知道你,苏家的吧?筑基巅峰,勉强够资格了,给你一百万,一会儿听指挥,好好掩护我。”
“哦哦!结丹初期?可以可以!给你二百万灵石票!此事要是成了,我记你大功!”
“你也结丹?还是剑修?那你到时候打前阵,你出力多,再给你加五十万!二百五好像不大好听,那四舍五入下,三百万吧!”
“……”
不愧是尉迟家出了名的败家子,三言两语间竟花了快千万,散财童子都不带这么挥金如土的!
看着账户上不过几千的灵石,陆遥遥嫉妒得面目全非,当即酸成了柠檬。
等等,她好像也可以轻轻松松赚个五百万。
想到这里,前一秒还信誓旦旦保证“君子一言,不会反悔”的陆遥遥可耻的动摇了。
要是现在和姬容解绑了,是不是那五百万……
不不不,不可以!陆遥遥,做个人吧!
快住脑!不要想了!
姬容被陆遥遥盯着有些不自在,正要开口询问有什么事,“啪”的一声,她突然拍了下脸,给他吓了一跳。
这动静也让前面的尉迟月听见了。
他眯了眯眼睛,循声往后面看去。
身旁的队友们也觉察到了,看到陆遥遥和姬容站在一起,面露不悦。
“看来他根本没把尉迟你的警告放在心上,让他离那个半妖远点,他当耳旁风了。怎么?是五百万不香吗,还是他也和奉天剑宗那群只知道苦修的剑修一样,视金钱如粪土?”
说到奉天剑宗的时候,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在昆仑,奉天剑宗虽为第一宗门,但在仙门大家之中的威望并没有多高。
因为后者并不依赖于剑宗,他们有各自的势力,生意链遍布三洲四山,不单单只有昆仑一处。
就拿东境的尉迟家,上有镇守家族的大能,下有子弟无数。其中有五成以上的昆仑符师都被尉迟家收入麾下。
还有南境修法的唐家,门客众多,有在昆仑的,也有在另外六宗修行的。
剑宗势微,对内留不住好苗子,对外的也趋利避害,多往别处发展。
除了百年前楚阔在的时候还有表面繁荣外,如今的昆仑已然是个空架子了。
说话的是苏家的长子苏常青,名字儒雅斯文,生的却是浓眉大眼,虎背熊腰。
他资质中等,都二十有二才到筑基巅峰。在尉迟月那个人才济济的队伍里并不起眼。
此话一出,倒是引得了其他人的赞同。
剑修世家的江家二子江宿似笑非笑地嘲讽道:“诶,苏兄,你这话就说得太绝对了。人可是异星,要什么没有?许是昆仑好处许得多了,自然也看不上尉迟兄这点歪瓜裂枣了。”
“你们这些人身上铜锈味忒重了,真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没准人看中的不是财,而是人呢?”
一个墨青衣衫的少年,摇着折扇勾唇笑了笑,挤眉弄眼地揶揄道。
“毕竟半妖十个有九个生的姝色艳丽,那姬容也不知混的是哪个畜牲的血,竟比青丘的狐狸幼崽还生的漂亮精细。”
这是上官家的四子,上官墨。
苏常青故作惊讶,“可是那陆遥是个男子……”
“这有什么?这年头世家大族里哪个位高权重的没点龌龊?养禁.脔收侍奴的比比皆是,好点男风还算正常的了。”
他们嬉笑了一阵,还想要编排点什么,一旁的尉迟月脸黑如锅底。
“够了!再他妈胡说小心小爷我撕烂你们的嘴!”
苏常青他们一愣,不明白尉迟月这是发了什么疯。明明他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姬容,现在怎么护起人来了?
上官墨执扇的动作一顿,最先反应了过来。
这哪里是护人,这小子分明是给戳中痛处了。
也怪他嘴碎,忘了他家中那个阿姐正痴迷那半妖的皮囊,这不正巧阴差阳错内涵到他家了吗?
他尴尬地收了扇子,“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如今当务之急是商议计划对策,好顺利将那三株紫电追光草给收入囊中。”
是的,三株。
云摇光的太虚幻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一组摘到一株,那一组是可以都进去,但是时间只在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能干什么?别说找到机缘了,可能连秘境都没走进去就出来了。
所以他们打算到时候三株都抢到手。
听到这里尉迟月的脸色才没那么臭了,不过也没多好看就是了。
“计划什么的无所谓,你们两个结丹一个筑基,加上我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我就只有一个要求——”
他沉着眉眼,清俊的面容带着阴郁。
尉迟月示意他们附耳过来。
不知他说了什么,三人神情骤变,就连那笑面虎江宿也被惊得扇子都险些掉落在地上。
江宿咽了咽口水,“当真要这么做?”
尉迟月睨了他一眼,激将道:“怎么?你怕了?”
“这倒没有。”
面如春风的少年笑得更加狡黠了。
“不过这是另外的价格了。”
苏常青和江宿对视一眼,福至心灵,异口同声道。
“得加钱。”
“……”
……
陆遥遥从云摇光这里排着队拿到了爱的号码牌,不是,木牌。
上面刻着数字,姬容十七,她十八。
参加课题的人数,对应的也是木牌的数量。一共八十九张桃木牌。
一般来说,几张数字连在一起的是一组。比如她和姬容。
当然也有例外。
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到时候管谁和谁一组,只要木牌被毁,那么那人也就淘汰了。
现在是巳时三刻,也就是九点四十五分的样子。
时间截止在夜尽天明时,约五更天时。
陆遥遥想了下,将木牌挂在了脖子上。
正在系木牌的少年余光一瞥,因为她这个动作看到了那枚昆仑戒。
书中蚀骨戒并不真的像普通灵戒那样平平无奇,前期只是伪装罢了。待到姬容血脉觉醒之后,才会露出真容。
反倒是楚阔这个直男审美的剑修脑子里没图像,依葫芦画瓢照着灵戒样子做出了昆仑戒。
因此刚才那匆匆一瞥,姬容没细看,错认为陆遥遥将自己赠予的灵戒系在了脖颈和木牌一并挂着。
他有些意外,又有些受宠若惊,最后化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在心头。
原来当时她并非顾及他的颜面,怕他下不了台这才勉强收下的。
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了,不然也不会这般珍视贴身放着。
姬容眉眼微弯,带起上挑的眼角。
若是陆遥遥此时看过来,会惊讶地发现那原本漂亮干净的面容,因这这点笑意无端多了一分勾人的昳丽。
当真像是个摄人心魂的男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