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静理性,情绪稳定。一剑能劈穿楼阁,凿刻山岩,甚至不怕毒,不畏蛊。
一旦找到了真正的漏洞或疑点,一切旁枝杂叶都无法蒙蔽他的眼睛,目的性清楚到可怕。
顾长雪从未有哪刻能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顾颜这个角色——不,这个人的威胁性。
“……”顾长雪坐在椅上没动,大脑却空前亢奋。活跃的思维在短短几秒内编织出数条逻辑链,难以取舍地挑着最优解。
正当他有些惋惜,可能要将本可以在后期再打出的底牌说出口时,足踝处突然被某种温热的、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咪——”
顾长雪下意识地低头,思维还沉浸在高速运转中,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围着他的脚边打转的毛团是什么:“——猫?”
“咪!”小猫叫了一声,仰起毛脑袋,毛绒绒的长尾巴再次从顾长雪的足踝处擦过。
什么叫擦边,什么叫撩拨,纯洁的小猫猫对于这种事情是无师自通的。
这只纯洁的小猫猫甚至还比其他的同伴更加天赋异禀一点,还懂得脚踏两条船。
顾长雪的手刚伸出去,这毛团子就身体一扭,滑不留手地擦着顾长雪的手背吧嗒吧嗒跑开,方向明确地踩着爪垫溜达到颜王脚边,贴着颜王的足踝蹭了一圈。
随后贴着颜王的脚边优雅坐下,冲着顾长雪咪咪叫,俨然是某种召唤。
……某种妄想坐拥齐铲屎官之福的召唤。
“……”颜王垂下视线,片刻后伸手将这只想得很美的小猫捞起来,走到顾长雪身边。
小猫嗲嗲地叫着,趁势钻进颜王的怀里,一顿挨蹭撒娇。等颜王走近顾长雪,又探出颗毛脑袋,冲着顾长雪狗腿兮兮地伸了下爪子。
“你干什——”顾长雪的注意力原本集中在颜王还没有收入鞘中的剑上,话问到没一半,腿上突然被一枚碧绿的物件砸中,拾起一看,是一枚形似鸟雀的玉,“这是什么?”
“自然是陛下一直心心念念的凤凰玉了。”
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像是刚剧烈运动完后的气喘:“刚刚发现玉不见,还当是被什么人趁乱偷了,原来是被这小家伙叼走。害我跑了好几趟冤枉路。”
“……?”顾长雪心想我怎么不知道我心心念念过什么凤凰玉,转身一看,竟是之前在锦礁楼门口见过的那个不爱笑的青年弟子。
青年弟子喘匀了气,向顾长雪与颜王行礼:“见过二位贵客。在下渚清,乃是这座锦礁楼的管事。”
渚清抬起头,露出的面容算得上清秀儒雅。
只是他的眉宇总是微锁着,透着几分郁郁寡欢,似乎心里藏着某些难以释怀的哀愁事。
颜王面无表情地撕了一会儿粘住自己手臂的猫猫虫,最后放弃在这种无谓的事上浪费时间:“凤凰玉?”
“是。”渚清看了会这边稳稳占着颜王的怀抱,那边还伸出爪子试图够顾长雪,将脚踏两条船表现得淋漓尽致的猫咪,“这玉能测蛊虫,天底下仅此一枚。”
“……”颜王的瞳孔微缩,视线变得凌厉,笔直地扎向渚清,“能测蛊虫?”
顾长雪不用看就知道,颜王的疑心病肯定又犯了。
好在渚清并未被颜王的视线吓到:“不错。这枚玉早些年落入魔教左坛长老的手中,还是朝廷拉出红衣大炮,摧毁了魔教,兜兜转转,才回到我手里。”
渚清看向顾长雪手中的玉,眼底掠过几分悲意和不舍:“这也是我师妹的遗物。”
“……”顾长顿时感觉手里的玉有些烫手。
“早些年,群亭派……”颜王略作思索,“你说的师妹,是那个名动江湖、英年早逝的铸剑师池羽?”
顾长雪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颜王,发现对方的神色似乎有些松动,怀疑之色削减大半。
很显然,这位在《死城》剧本中从未出现过的池羽,在江湖、甚至在颜王这里都颇有名望。以至于大名一出,颜王就对“玉石能测蛊虫”这种奇事打消了怀疑。
“是。”渚清低声道,“旁人或许不知,我师妹虽以铸剑闻名江湖,但私下里时常炼制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从机关到玉石珠宝,皆有涉猎。”
“即便如此,这枚凤凰玉在她的诸多作品中,也是最为独特的。毕竟迄今为止,世间再没有第二个宝物能像它一样,可以测出执握之人体内有无蛊。”
渚清的话音落下,颜王的视线也在同一时刻落到正拿着凤凰玉的顾长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