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齐袅摸了摸蓬松却毫不散乱的发髻,十分惊讶。
没想到一国之君还有这种手艺。
只不过她们马上要回寝殿,这凌云髻不便就寝,待她看过,妖君便迅速将它拆了,梳回齐袅先前随手挽的简易发型。
奇的是,不管梳哪种,她都相当熟练。
“时辰差不多了。”扶瑶道。
齐袅下意识想到该出浴了,从入水那刻起,自己便在默默记着静息花的最佳药效剩余时间。
念头刚落,她眼前一闪,整个人被妖君打横抱着瞬移到了岸上,水淋淋的衣服与发丝也随之干燥。
没感觉妖君的胳膊卸去力道,齐袅没下地,甚至主动环上妖君的脖子,窝在她怀里,任她抱着自己走出门。
有人愿意惯着她,不趁机享受才是傻瓜。
潮气扑鼻,夜风微凉,春季的空濛城晚间时常起雾。
妖君披散在身后的雪发被风轻轻托起,宛如灵鸟的尾羽。
回到寝殿时,齐袅只觉自己眼睫上也蒙了一层薄雾。
她正想去擦,周围烛火齐齐亮起,是昨晚那种耀眼的红色。
寝殿仍然一派喜庆,不管是囍字还是红帐,甚至连桌上的两瓣葫芦都没撤去。
齐袅不禁想起人族的习俗——婚后一个月,方可撤去婚房布置,否则将影响夫妻双方的运道,也就是所谓的“喜气会跑”。
没想到妖君不仅信司命神,还信这个。
身体忽然一轻,齐袅回过神,只见妖君将自己放在了榻上。
妖君的外袍已经在泡天净池时除去了,因而今晚并没有“为孤宽衣”的环节。
齐袅识趣地挪到里侧,等妖君上来,她才掀开喜被躺进去。
妖君却仍坐着,垂眸看着她问:“君后想去百草殿?”
想必是鸾笙汇报时提及,齐袅也不打算隐瞒,坦白道:“臣想。”
但不仅仅是去参观,她想用那里的器具和药,更想看羽族关于医药的典籍。
她对自己熟悉和未知的领域皆充满着孩童般的好奇和渴求。
“想要就自己争取。”扶瑶说完,见她露出困惑之色,又补充道,“若孤高兴,你便可自由出入百草殿,做什么都无人阻拦。”
齐袅一听就明白“争取”是什么意思。
妖君分明是在提醒她,寄人篱下,她能得到多少,全靠上位者对自己有多久的兴致和宠爱。
明白归明白,齐袅着实不想在这方面花心思。
一来她不愿侍寝,二来她不想对君主交付真心,三来“高兴”定义标准无法由她掌控,就像刚才她钻文字漏洞吻了妖君的发,妖君仍说“不满意”一样。
思来想去,她故作为难道:“臣与您相处时间甚短,尚不知您的喜好,更不知该向何处争取。万一惹了您不快……”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觉察到妖君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变,心中一紧,悄悄抬眸。
却见对方眼中暗藏着……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