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纪事(十八)

与迫不得已只好捏着自己鼻子应下姐姐嘱托的冲田总悟不同,河野実花对于讨厌鬼每天都要送自己回家这件事,其实并没有意料中的那么抵触。

因为她发现,每当自己看到冲田总悟那张明明不情不愿、却不得不跟她走在一起的冷脸后,心情指数就会无限呈正比例上升,连带着路边平平无奇的风景似乎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只要讨厌的人不开心了,那我就开心了?

不过平心而论,其实河野実花也说不上有多讨厌冲田总悟。

毕竟相比起那些在她家的男人死后便立刻开始打赌阿织能忍耐多久就又会改嫁的家伙们,目前来说攻击范围只限于她本人、并不往外延伸的冲田总悟,就显得可爱多了。

当然。

可爱只是一个比喻。

不是说她真的就觉得这家伙可爱了啊!

都说看一个人就要看他平日里的说话和做事风格,而冲田总悟这家伙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跟“可爱”两个字沾不上边。

倒不如说,用可恶来形容还准确一点。

不过,她在那家伙眼里应该也差不多吧。

这一点河野実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但是——

有自知之明是一回事,而会不会在意这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两个人并肩,但中间隔了三米距离的行走在回村的路上。

此时大概是下午四点,太阳公公还没有下山。

头顶的天幕在这时候依然很明亮,温度不高不低,处处显现出一片早春的生机。

河野実花斜挎着一只里面装有书本的小兜兜,背着手一边走一边光明正大的观察冲田总悟的表情,眼底的神色颇有些探究。

而作为被观察的对象,冲田总悟一开始是懒得给她眼神的。

不过就这么忍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收回视线的打算,他便臭着脸望了回去,很不耐烦地扬起一边眉毛:“干嘛?有话就说,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吗?那当然是对总君刮目相看的眼神啦。”

河野実花说,神情里丝毫没有盯人被抓包的窘迫感,反倒理直气壮地表示:“而且话又说回来,总君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中间都已经隔了这么远了,竟然还在偷偷关注着我吗?”

“恶心死了,到底是谁在关注谁啊?刚刚在那边偷看我的家伙明明就是你吧,现在又不打算承认了?”

“才不是偷看呢,我明明是堂堂正正的在看。谁让总君今天表现的这么奇怪,竟然都不挣扎一下的就答应要送我回去了,我观察观察你是不是在憋坏水又有什么不对?”

“奇怪?我?”

冲田总悟皱了皱眉,随即嗤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是因为今天没被我骂而不习惯了吗?没看出来啊,你这家伙果然很有当母猪的潜质。那现在满足你一下好了。”

“呸呸呸,快别在那放猪屁了,我就说你这头公猪今天看起来不对劲,合着是等在这里发猪瘟呢啊?”

“同样的话一字不落的还给你,笨蛋白痴母猪小姐。”

“哈,公猪先生是没话说了吗?怎么突然就只会反弹了啊。”

“因为是跟你学的啊,母猪小姐。”

……

毫无营养的互相攻击就这么持续了一路。

拾禾村终于到了。

河野実花停下和冲田总悟无意义的斗嘴,她眨了眨眼睛慢下脚步,打老远就看到村口那里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

走近一看,才发现还是个熟人。

之前已经说过了。

河野実花很讨厌那些会在背地里八卦她母亲阿织事情的家伙们。

而好巧不巧的,村子里有那么一户人家的老婆,没事最爱做的传播这方面的闲话。

而这个人在前几天的时候其实也出现过了。

——没错,就是那位儿子偷家里钱买糖去外面充大头的阿户夫人。

当然了,阿户夫人平日里其实也有很多活要做,并没有闲到会在饭点出现在村口和人唠嗑的功夫。

所以村口的这个家伙并不是她,而是她的那个糟心儿子——胜丸。

说到胜丸这个人,那能说的可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