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朱少虞下值回到卧室,还未见她人,一股浓郁的酒香先扑鼻而来,他闻出是她爹娘酿造的女儿红,以为自己不在她身边时,她又心情苦闷偷喝了。
朱少虞忙折返堂屋,唤来翠竹询问情况。
得知她是在紫宸殿与宣德帝小酌了三杯时,朱少虞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他撩开纱帐查看,见裴海棠身子朝下趴在床上,脸颊压出了道道折痕,面庞和脖颈全部红透,像煮熟的小虾一样不断往外冒着热意,有了上回暴雪封山时客栈里的醉酒经验,朱少虞驾轻就熟地嘱咐翠竹煮碗醒酒茶来。
“四皇子,晌午就煮了的,但郡主不肯配合,喂不进去。好在府医诊视后说无碍,睡一觉也能安然无恙”
翠竹自知失职,白着脸道。
朱少虞:“无妨,你端过来,我喂。”
不一会,翠竹用小托盘端来一碗醒酒茶,朱少虞接过后,翠竹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心头却好奇,四皇子能有法子喂进去?
即将迈出珍珠门帘时,翠竹偷偷回头张望了一眼,却见四皇子把小郡主抱在怀里,他先含一口醒酒茶,然后迅速低下头,含住郡主小嘴渡过去……
翠竹红着脸快步挪去廊檐下,冷冷的寒风瞬间将她包围,好一会,她滚烫的脸颊才渐渐冷却下来。
这时,翠玉捧着几套刚收回来的干净衣裳,要搁进卧房的衣柜里,翠竹忙把她拦下。
翠玉不解:“怎么了?”
若郡主醒着,两位主子在里头亲热,拦着她还有道理,眼下郡主正昏睡呢,四皇子能做啥?
翠竹眼前再度浮现先前的一幕,四皇子一边渡醒酒茶一边吻,她全瞧见了,吻比渡水时间还长呢,实在羞于出口。
才冷却的面颊再度烧起来,翠竹摇头不语,只不肯放翠玉进去。直到里头叫人了,才不再阻拦。
裴海棠一觉睡醒时,已是次日上午,才吃过早饭淑过口,就听门房来报,端王府的朱清芷小郡主来了。
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棠棠,你听说了吗,昨儿东宫闹出大动静了。”
裴海棠推开东次间的一扇雕花窗,瞧见朱清芷一身红裙,脚踩熊皮靴,风风火火地跨进院子,溅起一蓬蓬细雪。
裴海棠笑着摇头:“我昨儿宿醉,一觉睡到方才才醒,没听说呢,什么大动静啊?”
朱清芷扬声笑:“因为你送的那份贺礼,引得太子妃和太子闹别扭了,听闻昨夜太子宿在书房,开始冷战了。啧啧啧,才新婚几日啊,就分房睡了。”
裴海棠:……
不愧是八卦能手朱清芷,这等辛密都能探听到。
说话间,朱清芷来到东次间,裴海棠让丫鬟关上窗户,牵着朱清芷往暖榻上坐。
榻上矮几上摆放着几碟瓜果,其中有一道是御赐的甜瓜,切成小小的月牙儿。
净面洗手后,裴海棠拿起一块递给朱清芷,自己挑了一块最小的,两人一齐咬下去,嗯,汁水漫上舌尖,甘甜可口!
一边津津有味吃着甜瓜,一边听朱清芷继续道:“棠棠,太子殿下对你确实够意思,为了你,这么快就冷落了太子妃。”
裴海棠:……
紧张地环视一圈,这才想起朱少虞去卫署了,不在家。
幸好,幸好!
尽管如此,裴海棠依然迅速打断朱清芷:“类似的话别再说了,我家那位……是个醋坛子,哦不,醋缸。你多说几回,会害死我的。”
真的会死!
命不会丢,夜里却很难捱!
那折腾劲,够让人受的!
朱清芷:……
她环顾一圈,不解道:“棠棠,你可是最受圣宠的郡主啊,居然畏惧四皇子?”一个没那么受宠的皇子?
裴海棠白了她一眼,纠正道:“什么畏惧啊?是我在意他,舍不得他吃醋难过。”
朱清芷疯狂眨眼睛,不敢置信似的,她的棠棠居然爱四皇子到这般地步了?
一年前,她还爱着太子殿下呢?!
呃,关于移情别恋这种事吧,裴海棠确实不好解释,坦诚说,若没经历过上辈子那些事,要叫她这么快死心塌地地爱上朱少虞,几乎是绝无可能的。
可命运就是奇妙啊,她居然莫名其妙重生归来,得以及时扭转人生,重新选择爱人。
裴海棠吃完甜瓜,翠玉捧着铜盆上前伺候,净过手擦干后,裴海棠将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话:“阿芷,等你日后遇到心仪之人,自然就懂了。”
提到心仪之人,裴海棠脑海里骤然浮现上辈子的画面,朱清芷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一个男子,却被那个混蛋伤透了心,婚后迅速活成了怨妇,每次宴会瞧见她,神色难掩疲惫,眼底总是泛着淡淡的青色,与眼前的活泼水灵判若两人。
裴海棠心头一沉。
怕朱清芷瞧出异样,裴海棠飞快拿起一块甜瓜,掩饰般啃起来。
朱清芷却哈哈笑道:“棠棠,你反正还要吃,方才何必又把手给洗了?岂非多此一举?难得,你也有糊涂的时候。”
一般糊涂的都是她,今儿终于轮到棠棠了!
裴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