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砚捏起百合糕的手指一顿,随后默默搁回,再从另一个小碟子里拣出一块大红的红梅糕往嘴里塞,嚼几口咽下,再道一句:“真香。”
崔木蓉:……
而裴海棠呢,先头听见崔木蓉那样挖苦的话,她鼓鼓的腮帮子微微一顿,瞥眼崔木蓉身上的月白衣裙以及指间的纯白百合糕,再好心情地继续吃,直到啃完了最后一点,再用帕子轻轻擦去手上的碎屑。
小手弄干净了,裴海棠开始挑眉秋后算账了:“某些人说话真是好笑,我家里又没有王八蛋哥哥葬身野狼肚子,吃穿那么素净作甚?守丧给谁看?”
今日正好是铁霸王死后的三七。
“你!”伤疤被揭,崔木蓉恼得手指尖都在发颤,指间的百合糕瞬间挤压变了形。
裴海棠就不是受气的性子,可没打算就此放过崔木蓉,起身就朝凤座上的高皇后娇滴滴告状:“皇舅母,崔小姐说您身上的大红凤袍俗不可耐,远不及她身上的素净衣裙有品味。”
高皇后:……
在座的贵妇们:……
崔木蓉急忙起身为自己辩解:“不、不是这样的,臣女是说她俗,没、没说皇后娘娘……”
裴海棠娇娇地告完状,小脑袋软绵绵地蹭了蹭高皇后肩头,便撒娇说屋里闷要去外头逛逛,就这样留下烂摊子给崔木蓉独自收拾,她开开心心溜出了大殿。
大殿门口有人询问她去哪玩。
裴海棠信口胡诌:“去紫宸殿找皇舅舅告状去!”
于是乎,大殿里很快传出高皇后的训诫声。
“……皇后娘娘,臣女并非存心以下犯上……”
“……是裴海棠坑臣女……”
走下石阶,还能隐隐听到崔木蓉焦急的辩白声,裴海棠小嘴一瘪:“呵,就凭你,也敢屡次蹬鼻子上脸?”
出身清河崔氏,很了不起吗?
照样搓圆了揉扁了。
在皇舅舅身体硬朗时,有特权不用是傻子,显然,重生归来的裴海棠再不是上辈子那个清高的傻子!
一出大殿,带着雪气的寒凉空气瞬间将裴海棠包围,深呼吸几口清新空气,远比待在大殿里头让她来得欢喜。
“棠棠,跟我们去看冰嬉吧!”
裴海棠放眼望去,栖凤殿的宫门外有几个昔日要好的姐妹招呼自己。
“好呀!”
观赏冰嬉是裴海棠的一大爱好。
五六个少女欢笑着前往冰嬉场,冰嬉场设在一片结冰的湖面上,用竹栅栏围了一圈,圈里滑冰嬉的大多是专业的表演人员,像冰嬉这种超高难度的运动,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贵女们哪怕穿上了冰鞋,也滑不出优美的姿态。
譬如裴海棠,跃跃欲试穿上了冰鞋,结果却是一次次摔跤。
幸好裴海棠生得美,随随便便摔上一跤,或仰或趴或侧摔,也能摔出惊心动魄的美来,而她身上飞舞的红狐皮斗篷,瞬间让她化成场上最独特、最靓丽的一只展翅红蝴蝶,勾得圈外的男子眼神都直了。
“哎呀,这么多男人追着你看,你夫君会不会介意啊?”一个好闺蜜问。
又摔成一只趴地蝶的裴海棠:……
朱少虞不能介意吧?
但下一刻,记起抹个药,又生生用湿巾子反复擦洗掉的朱少虞,裴海棠有些不确定了。
他好像……不、不大方?
糟糕,裴海棠突然想起什么来,御花园分开时,不大方的朱少虞好像说过“等会去栖凤殿寻她”。
裴海棠连忙问:“咱们玩冰嬉大概多久了?”
一个闺蜜道:“怕是一个时辰有多了。”
裴海棠:???
竟过去这么久了吗?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遗忘了件重要的事儿,你们继续玩,我先去瞅瞅。”
裴海棠丢下闺蜜们,三两下脱掉冰鞋,换上自己的雪地靴,就火急火燎地抄近路从小树林里一路向栖凤殿快速奔去。
不想,快穿出林子时,远远望见一道被白狐皮斗篷笼罩的高大身影,裴海棠心下欢喜,一眼认出那是朱少虞。
裴海棠特意放慢脚步,悄悄挪近,想给他个惊喜。
岂料,惊喜没有,反倒是给自己招来个惊吓!
只见冰雪覆盖的林子深处,朱少虞并非独自一人,他身前还静静伫立着一个窈窕少女,裴珍珠。
夕阳金色的余晖里,朱少虞一身白光闪闪的白狐皮斗篷,裴珍珠一身绿莹莹闪闪发亮的雀金裘,两人近近地站在一株粗壮的古树下,风吹树枝上的白雪扑簌簌飘下,唯美得像一幅画。
霎时刺痛了裴海棠双眸。
心跳急剧超速,脸上的滚烫转瞬冷却。
若裴海棠手持一柄剑,她都想立即捅死眼前偷偷幽会的他和她!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裴海棠竭尽所能地控制住自己想掐人的愤怒,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接近。
“四表哥,可以吗?”
“请注意措辞,本皇子与你似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表哥二字慎用。”
裴海棠:……
什么情况?
裴海棠霎时恢复了活力,像只机灵的小兔子悄摸摸再挪近一点点,窃听得更清晰些。
裴珍珠咬唇改口:“四皇子,可以吗?”
朱少虞冷声拒绝:“可不可以,你得询问郡主,她的东西本皇子不方便做主。”
说罢,朱少虞掉头离开。
裴珍珠微微抿唇,小手一动。
“啊,我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