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归哼,裴海棠心头依然惦记着对他好,预备上街给他淘些精致的衣裳鞋袜回来,那么昂贵的红木衣柜一直空着,简直……暴殄天物!
不料,早饭后,裴海棠踩马凳即将登上马车出门之际,门房快步来报:“郡主,武安侯来访。”
裴玦?
裴海棠踩马凳的脚一顿,眉眼迸出不待见:“他来作甚?”
门房如实禀报:“侯爷身后跟着的小厮捧了一个精致木匣子,兴许得了什么宝贝要献给郡主。”
献宝?
裴海棠忆起上一世来,皇舅舅仙逝前,裴玦待她这个族谱上的“嫡亲妹妹”好得挑不出刺,譬如获得宝贝便往她跟前送,譬如得知她喜好什么,立即翻遍京城多贵都能寻了来,譬如她不慎落水,他便第一个跳湖去救……
可惜,所有的好全是假象,皇舅舅仙逝后,裴玦立马凶相毕露,处处给她穿小鞋。
呵,这一世……
裴海棠抿抿唇,交代门房:“去把武安侯请到上房来。”
说罢,裴海棠在翠竹的搀扶下跳下马凳,掉头返回上房。
“妹妹,看哥哥给你送什么来了?”
裴玦昂首阔步迈进堂屋,眉眼间迸出的热情与上一世如出一辙,才大步跨近裴海棠,就从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接过精致的木匣子,弯腰捧到她跟前。
一打开,里头珠光四射。
裴海棠凑近一瞧,豪气啊,竟是一件亮晶晶的珍珠坎肩,全珍珠制作而成,且颗颗饱满大小一致,估摸值五千两银子。
“大哥,这珍珠坎肩真漂亮!”裴海棠笑着从木匣子里托起,“我和姐姐一人一件吗?”
裴玦宠溺地摸摸她脑顶:“我就你一个亲妹妹,好东西自然紧着你。”
听听,这甜言蜜语说的,自个也不嫌恶心。
裴海棠本就生得美,随随便便弯眼一笑,便能笑出甜蜜至极的错觉:“嗯,大哥待我真好。”
若是上辈子,裴海棠接了礼物,立即会暖心地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方便他将心底欲求之事抛出来。
这辈子,裴海棠绝口不提,欢欢喜喜收下贵重礼物后,便下逐客令:“大哥,我正要上街去逛呢,等会看到心仪的东西,也给你捎一件。”
说罢,裴海棠就从圈椅里起身,一副赶客的架势。
裴玦心尖一颤,昂贵礼物不能白送啊,再尴尬,也得厚着脸皮自曝来意。
“妹妹,大哥今日有件事儿想让你帮忙,是这样的,给咱们爹爹戴孝三年,一直丁忧在家。如今,除服大半年了,吏部调任的公文却迟迟未到。”
“我帮忙?”裴海棠指着自己小鼻尖,笑道,“大哥,我又不是吏部尚书,与他们也不熟,完全搭不上话啊。”
这是脑子不开窍?
裴玦心底暗骂,随后拉住裴海棠手臂,干脆直言提醒:“妹妹,你怎么忘了,你有皇帝舅舅啊。就帮大哥美言两句吧。”
裴海棠这才拍拍小脑瓜,笑了:“瞧我这记性,找什么吏部啊,有皇舅舅在,什么搞不定啊。”
“就是,就是。”
裴海棠依旧笑:“好了,这事儿我记下了,下回见到皇舅舅,我帮你提提,让皇舅舅随便给个官。”
随便给个官?
这听着怎么像是……给个小官?
这可不行,丁忧前,裴玦已是从六品的下州司马,过继后,若仍然屈居六七品小官,那他过继的意义何在?他可是给她爹戴孝、摔瓦盆、送过终的呀,绝不能白干!
遂,裴玦再度舔着脸求道:“妹妹,实不相瞒,咱们爹爹昨夜给我托梦了,梦里他说得真真切切,儿啊,唯有当上京兆尹才不辱门楣,切记,切记。”
京兆尹?
京兆府府尹?
那可是治理京畿地区的三大高官之一啊,从三品,级别高,权力大,下辖二十几个县,月俸高达三百二十四两!
啧啧啧,这胃口够大的。
“怎的,妹妹你不信?”裴玦心尖开始发凉,若提及她亡父都逼迫不了她,那她也太不孝了。
简直枉为子女!
好在裴海棠沉默一瞬后,泪眼婆娑唤起“爹爹”来,最后又破涕为笑,囔囔问他:“大哥,你真当要进京兆府?非进不可?”
“千真万确,爹爹心愿不可违!”
裴海棠抹干眼泪,给了他准信:“大哥,既是爹爹的心意,妹妹岂有不成全的?你就放心好了,进京兆府的事儿全包在我身上!你等着听信便是。”
小郡主信誓旦旦。
裴玦终于松了口气,心想,还是死人管用啊。
他也佯装哀泣,搂着裴海棠肩头,陪她思念一番“爹爹”,最后红着眼眶走的。
裴玦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裴海棠面上的哀戚就全换成了讥讽。
“京兆尹,想得到美。还敢打着我爹爹的旗号,你也配?”
不过,经裴玦一提醒,裴海棠倒是想起“现任京兆尹”崔高亮来,他乃成国公的同族亲戚,与成国公一样为人刻薄,爱给政敌穿小鞋。
前几日,她和朱少虞才因为铁霸王一事,狠狠得罪了成国公以及清河崔氏。
若眼下……
让裴玦进入京兆府,就任从四品“京兆少尹”,去给“京兆尹”崔高亮当下属,猜猜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