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困倦明显的少女斜靠在东次间的暖榻矮几上,单手托腮,强打精神翻看话本子。

“郡主,怎么还没歇下?”

“等你啊。”

这听上去有几分暧昧的话,让朱少虞习惯性先往西次间洗澡的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来,裴海棠已下了暖榻,趿着鞋打着哈欠来到他跟前:“四皇子,五日后是不是你的休沐日?”

“有事?”朱少虞低头看她。

因着身高差,裴海棠的脸只够得着他散发着阵阵热意的胸膛,为了能与他对视,少女不得不仰起困得直泛眼泪的小脸:“五日后是我大哥的忌日,你能陪我去普渡寺祭奠吗?”

她的亲大哥,六岁时跌下山崖夭折,香火供奉在普渡寺。

“好。”

“一言为定啊。”

裴海棠刚揉完发困的眼睛,突然身子软倒,好在朱少虞眼疾手快,稳稳托住她小腰带入怀中才没摔伤。

“郡主。”一旁的翠玉惊慌地奔过来。

朱少虞连忙低头查看怀中的人,却见她脸蛋软软地蹭着他胸膛,阖上眼睫,小嘴微嘟,似乎……睡得正香?

“哎呀,郡主是困死过去了呀。”翠玉心疼死了,忍不住冲朱少虞小声抱怨,“四皇子,您就不能早些回么?为了能跟您说上话,咱们郡主硬是苦撑到了现在。可怜见的,素日里一更天就早早入眠的。”

朱少虞眼底看不出情绪,默默弯下腰,将裴海棠整个人打横抱起,脚步稳稳地送入拔步床。

给她掖好被子,放下纱帐,朱少虞又立在床头多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去西次间洗澡。

五日后,朱少虞如约陪裴海棠去普渡寺。

坐落西山的普渡寺是百年古刹,香火旺盛,尤其逼近年关,前来上香祈福的人家络绎不绝。

寻常百姓徒步上山。

裴海棠和朱少虞这样身份贵重的,自然是乘马车蜿蜒而上。

西山一带风景好,裴海棠忍不住敞开两边车窗,时不时眺望左边的,再看看右边的。

只见山脚下流淌着波光粼粼的小河,半山腰挺立着一大片挺拔的青松、遒劲的红梅,时不时还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麻雀蹲在枝头唱歌,看到几个衣裳大红大绿的村里小丫头在积雪上来回奔跑。

很是鲜活有趣。

重生归来的裴海棠,很享受这样的动景。

“哎呀,有个小女娃跌倒了。”裴海棠趴在左边车窗,满脸的心疼。

很显然,朱少虞不感兴趣,始终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

突然,裴海棠也失了兴致,还火速把两边窗帘全部放下。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发冷,想、暖和暖和。”

闻言,朱少虞起身、蹲去马车中央的火盆旁,用长长的火箸拨弄几下里头的炭火,火苗噌的一下大了起来。

搁下火箸,他又从暗格里掏出一条毛绒绒的虎皮,给她铺在腿上保暖。

裴海棠心头却难以再宁静。

方才她撒谎了,并非冷,而是猛不丁看见林子里走出来一个妙龄少女。

裴珍珠。

朱少虞上一世惦念多年,登基为帝便立即纳进宫、予以盛宠的贵妃。

也是朱少虞这一世揣在心口的白月光。

应该是重生前的两个月,裴海棠无意间在他珍藏的木匣子里发现了裴珍珠的私人画像。当时,裴海棠就火冒三丈,抄起皮鞭冲到朱少虞跟前质问,他拒绝开口00交代,她便狠狠甩了他几鞭,还泄愤般把画像撕了个粉碎。

可画像能轻易撕毁,深藏朱少虞心底的那道倩影,却是……

“郡主,郡主?”

低沉雄浑的男声入耳,把裴海棠从回忆里唤醒,她茫然地抬头看着朱少虞。

朱少虞挨着她而坐,察觉她眉眼间神色不大对,也没多问,只默默递过来一盏热茶。

茶能压惊。

裴海棠忽地被取悦了,几口热茶下去,畅快极了,还真冲散了她内心的不宁。

她是重生的,畏惧什么白月光嘛?

上一世任由白月光蹦跶,是她不屑除之,这一世既已决定追随朱少虞好好过日子,就绝不允许白月光再闯进她的婚姻里蹦跶。

绝不!

她,信心十足!

将喝空的茶杯交回朱少虞手中,裴海棠重新凑到车窗,轻轻撩起窗帘。

一座高大的山门浮起在眼前,上头的横梁刻着“南门”二字。

“哎呀,怎么是南门?没趣。四皇子,咱们拐到北门去爬天阶好不好?”

“爬天阶,你确定?”

朱少虞眼底浮起一丝质疑,那么高那么陡的天阶,细胳膊细腿的她哪爬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