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琛在哪儿?”简言追问。
“小琛在哪儿?”老太太迷茫地重复。
“对啊,小琛在哪儿?”老太太忽然站起身,开始找,“小琛,小琛?”
简言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仿佛被定住,也仿佛有了些许意识。
她看着简言,数秒,开口说:“小琛没有了。”
青/天/白日里。
简言却仿佛被人凭空劈了一刀。
天气莫名其妙,忽然就阴了下来。
就在这一秒。
简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甚至没有震惊、悲伤或者其他情绪,只是大脑空白,手脚发麻。
什么都做不了。
可能只过了一小会儿,也可能过了很久。
老太太扔了铲子,喊着要睡觉。
小赵听到声音忙不迭从房里出来,看到老太太满手泥,又看到简言呆呆地蹲在一旁失神,不由得唤:“太太?”
简言蓦地回神。
她手中有玫瑰。
花茎锐刺横生。
握满泥泞的掌心,不知不觉间,被刺扎出了血。
痛意唤醒简言。
她起身,掌心微收,面上有笑,眼却无光,跟小赵说:“先把老太太送回屋吧。”
小赵隐隐觉得简言情绪不对,却又很难从她脸上捕捉到什么,只能照做。
转身前,老太太忽然一把抓住简言:“我们一起睡觉,一起,不要走,不能走,好吗?”
简言丢了花,笑了笑。
她和小赵一同扶老太太进屋,给她洗干净,喂她吃药,哄她睡觉。
但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答老太太一声,好。
-
晚上顾琛有应酬,没回家吃饭,简言陪老太太吃过饭,月降枝头,她披了件薄外套。
小赵见状询问:“太太要出去吗?”
简言说:“出去转转,老太太如果醒了先安抚,及时给我打电话。”
小赵说好。
出门前,简言想起什么,又说:“先生回来的话,跟他说我去工作室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小赵再次说好。
车子一路直行,停在市医院。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也刚好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傅恒从车里下来。
他看到简言,说:“你也刚到?”
简言“嗯”了一声。
傅恒边走边说:“怎么那么急,有别的察觉了?”
简言停顿了一下,再次“嗯”一声。
傅恒看她一眼,“行,到里面说。”
推开诊室的门,傅恒先给简言倒了杯水,“不着急,慢慢说。”
简言没心情喝水,直奔主题。
“你上次跟我说,这世上是存在指定性失忆的是吗?”
傅恒说:“存在的,前提是患者受过一些相关刺激。”
“会遗传吗?”简言问。
傅恒笑,“概率很小。”
“那……会不会压根不是同一个人啊。”简言忽然问。
傅恒失笑,“你是说,你不是简言吗?”
简言垂眸。
傅恒见状,沉默片刻,问:“不是你吧。”
简言沉默。
傅恒这才说:“你说的失忆,忘事,都不是你对不对?”
简言没有回答。
但是这种时候,沉默等于默认。
半晌,简言起身。
离开前跟傅恒说:“别跟梁音说。”
天气彻底暖了,晚上也不冷,披个薄外套甚至都有点热。
不一会儿后背脖颈黏黏糊糊的,哪哪都不舒服。
简言坐在车里,漫无目的地在城区里绕。
正是晚高峰,哪里都很堵。
红灯不停,绿灯闪烁,人来人往,简言却觉得自己忽然没了目的地。
她想到那一年,母亲病重,需要昂贵的医药费。
她和母亲以前都是想得很开的人,病重,医治不仅不能痊愈,还会让目前尚可的身体现状变得更糟,索性就不治了。
她拿着奖学金和版权费带着母亲到处玩。
后来母亲去世,她接到的第一通电话,是简章打来的。
母亲担心她,主动联系了简章,想为女儿要一份保障。
这是她们应得的。
年轻的时候,简章明明有未婚妻,却还是没忍住在别的女人身上流连忘返,女人并不知道简章有未婚妻,后来知道也没有死缠烂打,而是带孕出国。
这女人就是简言的母亲。
国外单亲家庭和单亲母亲很多,简言从小没好奇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也觉得很好。
如今突然多出一个父亲,自然想也没想就拒绝。
她一个人出游,漫无目的。
却遇到了一个,让她觉得自己原来并不是无欲无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