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一眼,钱益多便喃喃道:“果真是她。金阊府头一号船商陈志川的女儿。”
姬绍皱眉:“陈志川?”
“天下造船看金阊,大启凡是数得上号的船商,十个中九个都在金阊府。”钱益多道:“陈志川便是金阊府造船的头一号巨擘,陈志川的爷爷辈,是金阊府蝉联了几十年的首富。”
钱益多借看花,又向那女子看向一眼:“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陈家不是金阊首富了,但也依旧是金阊头三的大商号……那位小姐,便是陈志川的女儿,今年还未出阁,听说和应天府一家大商号的儿子定了亲,下个月便要嫁到京城去了。”
姬绍道:“所以——”
不用继续说,两个人都知道都在想刚才坏卦的事。
钱益多叹了口气,猜测道:“陈家这样的豪富之家,家中豢养几个术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能是怕自己的女儿被歹人盯上,为她隐匿了一下行迹?”
姬绍不语。钱益多道:“反正……反正陈家在金阊呼风唤雨,要什么没有?是万万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去犯险的……此前或是陈小姐的无意之举了。”
姬绍眉头仍皱着,口中却笑道:“说不准大家都是同行,陈小姐也是术士。”
姬绍心中并不这样想。那目光,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甚至觉出一丝邪异。
但钱益多有一点说得不错:陈家在金阊呼风唤雨。
陈家人不论做什么,都是普普通通的监生,既管不得,也问不得的。便是报给金乌卫,没有官衔的金乌卫,也一样是既管不得,也问不得的。
“此事作罢。走。”姬绍大踏步入文昌庙:“刚好追到文昌庙,那先来文昌庙逛逛。”
文昌庙虽然比武王庙要稍冷清些,可仍是香火络绎不绝。
姬绍站在第一百位贤臣的这头,眺望头一位贤臣的那头,“嗬!”了一声:“这么长!还当真是有一百位。不知道这一百位贤臣中有没有具体分工,我好拜准些,保佑我后天三门考试全过。”
钱益多倒是不嫌麻烦,从第一百位贤臣拜起,每位各磕一个头,一边磕一边道:“你与其想这些邪门左道,不如今天早些回去背书。”
姬绍朝前走了几步,装作没听到:“不知道百贤臣分不分次序……官有九品十八级,我不信这百贤臣会无高低,肯定是那头上的第一位最厉害,我去拜拜他,只要我心诚,我不信一点儿都不灵。”
会起卦归会起卦,但在解决不了的事儿上,还是要把希望放在虚无缥缈上。
起卦问考试能不能过,卦会说过不了,但过来拜先人,先人不会活过来,跳下供台和你说一声过不了别指望。
姬绍一路跑到最头上,从第一百位到头一位,百贤臣的彩塑越发华贵,仪容描摹也越发细致,身量也越发高大。
姬绍心中想道:“想来是越大越灵,果然没有来错。”
到头一位贤臣,贤臣垂眉微笑的神态都仿佛栩栩如生,须眉皆白,白眉垂肩,一身素色青衣,手中一枝青竹,仿佛一阵风吹过,这位老人家便能从供台上走下,向香火客传道。
姬绍心中喃喃:“果真是贤臣!便是我来的不是文昌庙,若有幸见得这样一位老人家,老人家不须多言,我也知道他定是一位大贤。”
姬绍心中玩乐的心思居然收了起来,整理衣襟,正色在老人家供台前的蒲团上跪下,整整齐齐地磕了三个头,心中发誓般想道:“贤老,我十分仰慕您,希望您能保佑我这次考试不挂,如果我考试都过了……我一定从此发奋背书,成为当世第一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