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绍双脚勾住车厢顶,向下倒挂,掀开车厢壁的小车帘:“师姐,老赵,你们不想去天上,那我自己去天上,替你们看看这山上哪里树多、哪里树少,这样路上不就走得顺畅些么?”
沈秋梧被姬绍冷不丁倒挂下来吓得“啊呀”叫了一声,怒道:“你存心的是不是?吓我一跳!”
赵北关道:“这……不妥吧?”当下犹豫,更是踟蹰:“你说的天上是哪个天?有多高?你飞上去,不也会被……”
姬绍道:“那我们一起到树梢头上去。”
“不行!”赵北关连忙道:“去不得去不得!那……那姬绍你眼睛注意些,千万千万不要被常人看到!”
他只见姬绍放开了车帘,听得姬绍大笑回到车厢顶上去,然后车厢顶便沉闷的一声“咚”,姬绍似已踏着厢顶上树梢头去了。
一个大笑,一个唉声叹气。二刻功夫,赵北关脸面似已苦老几岁。
姬绍敏捷地在数棵树干上几登,一登一节高,须臾便到了这片山林的树梢头。巽卦托在他脚下,他便也如穿山而过的山风,仅是压低一片枝叶。
“跑山路真他妈的闷得慌!”姬绍心中想道:“还是这树顶上风景好啊!”
东南西北俱都大为开阔,仿佛他一眺,便能眺出几十里远。
起初刚上山路时,姬绍还偷偷分了一点巽卦,盖在他头顶,卷起一阵小风,把泼在头顶的大雨珠卷走。可管得了头,管不了手脚,法子监的黑色绢布衣裳已经打透,冷冷地贴在姬绍的手脚上。
可如今姬绍心情大好,也懒得管这点小事了,薅了几枝软柳,给自己折了一个草帽戴在头顶。
他从草帽上扯下一片柳叶,柳叶射-入车厢,上面写:“东北二十里”。
金阊府的地界,不是北方七府那样的大山大河,便是春天下起瓢泼大雨,也堪称烟雨朦胧。山中的野林,也大多不怎样高,大片大片茂密的葱绿竹林,裹着细细涓涓的小流。
姬绍捡着最高的树梢头赶路,一路惊起山鸟无数。
又入竹林中,姬绍远远地便瞧见几只白鹭,高高的、瘦瘦的,雪似的立在白水溪流中,低头啄毛。
姬绍一笑,心中想道:“好好看的小鸟儿,看我不把它们吓起来!”
姬绍跃到最高的那根竹子的竹梢头,来时捎起一片大风,雨点振在竹叶上劈劈啪啪,如一阵雷响。
这阵恍然的震响把白鹭纷纷惊得振翅起飞,姬绍低头,乍一眼看去,恍以为还有一只胆子大的白鹭鸟没有飞走,那也是高高的、瘦瘦的,雪似的立在白水溪流旁,仰头看天。
只有一点不同。
那不是白鹭,是一个衣衫雪白的人。
那人没有持伞,但若细看,却可见此人衣靴未湿分毫。
但姬绍没有细看的功夫,在反应过来以前便已心中想道:“完了!这荒山野岭下大雨的天气,怎么还当真让我碰到进山的樵夫啦??”
然后,他想:“下这样大的雨,山中天上出现些什么怪东西,也是……无伤大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