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佥事!”姬绍听出这语气是对李尚说的,“除去活人,这宋家的院子中-共有九十四人!”
李尚问:“前两天从院子里一共掘出几具尸体?”
“便是这九十四具!”
姬绍一惊:现在他们脚底下正踩着的这片土地底下,竟然还埋着九十四具尸体??
“想必这就是白浦县那些失踪的百姓的真实人数了。”李尚问,“王福王禄他们两人一共上报了几宗失踪案宗?”
“一共……一共报了十二宗。”
“他娘的,烂草糟糠吃大的两头畜生!”这么大的倍差,李尚骂道,“要不是他们兄弟两个瞒报欺报,拖延了一个多月,现在怎么会是这个结果!九十多条性命!”
属下不敢作声,姬绍心中道:“他们两个当然不说,换两个和他俩一样的草包也一样不说,说了他们没本事管,还要掉乌纱帽,当然不说。”
“他们两个现在是停职了,”李尚疾言厉色道,“回去继续查!查他们两个的家!我不信他们兄弟俩家里还没有别的油水……他娘的,吃油水吃到邪祟信众头上来了!”
属下诺诺应声。
这时候回忆中的姬绍已经和那个新郎官打扮的他缠斗起来了,王福王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昏了过去,而赵北关正提着一把横刀从庭院这头闯到那头。
三奇乙丙丁中,李尚为乙。蓝衣裳丙道:“王福王禄的回忆里倒也是这样一副场景。”
李尚勉强把心神从那些被当作祭祀牺牲品,埋在这院子底下的宾客们模糊的脸上移开,放在回忆中被缠住的姬绍身上:“能让一具古尸重新生出血肉来,还能给它一副对手的面孔,一身对手的本事……你们在‘史册’上有查到相应的教派么?”
姬绍愣了片刻:他们已经查过王福王禄的记忆了吗?
那刚才他做的事,他们是没功夫去注意他……还是在这个他掌控的遁甲奇门局中,竟然根本毫无觉察?
蓝衣裳的注意力都在思索这些邪祟信众的来派上。蓝衣裳丙道:“这个范围太宽泛了,很难说……但若只说让死尸‘活’过来这一点,倒如常照山说的,二百年前的羊教打过这个旗号。
“羊教也算‘历史悠久’了,多少个朝代更迭,信众都还一阵一阵发癫似的活泛……
“但如果这宋府的‘史册’信众是羊教的信徒,且说那和那个监生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若是新死的,有血有肉、尸体未腐的尸体,羊教让他‘活’过来吓吓人,打打马虎眼倒也办得到……这种骗人的事,不止羊教,其他的‘史册’信众也办得到。
“但一具三百年多年前的白骨尸体,羊教让他‘活过来’,可便不一定是个什么样子了。”
几个金乌卫默然不语,各自都记起了“史册”上记的羊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和其他史册上用金文记载着名姓的“神仙”的信众不一样,羊教每一次出现在史册上,都是不同的名号,奉拜的都是不同的“神仙”。
他们这个教派有无数个名字,“神仙”也有无数个名号,甚至连同一历史时期出现的同一类信众,都有不同的教派,奉拜不同的“神仙”。
所以他们这些记录史册的术士区分这些信众,既不看教派名字,也不看奉的是哪路“神仙”。
他们看的是这些信众从“神仙”那得来的力量的“源”。
羊教的“源”是一种混乱的父辈子辈传承。
譬如二百多年前,天下动乱,羊教扯出让地里死掉的庄稼重新长出芽,让死掉的百姓重新活过命来的虎皮大旗,在如今北方七府的地界,一度有过二十余万的信众。
可是后来这些老百姓才发现,这些羊教的疯子号称的“让地里死掉的庄稼长出芽”,是庄稼长出的新芽上再长出新芽,新芽上再长出新芽,无穷无尽的新芽很快和地烂成一片认不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