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正面红耳赤地努力向上挣扎,回应只能一个个词往外蹦:“当、然!”
“可是你看上去像不太会的样子,笨笨的。”女孩叹气,“算了,你下来吧,我摘一根给你。”
安徒生缓缓地从本来也没爬多少的高度滑落,感觉颜面尽失。
女孩从自己手边拽了根短枝,夹在指缝间,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下来,动作相当灵活敏捷,和安徒生爬树的艰难形成了鲜明对比。
“喏,给你。”她把短枝递给安徒生。
安徒生这才看清楚她的长相:金红色长发扎成干练的高马尾,皮肤白皙,眼睛碧绿,像她刚刚采下的新绿。五官深邃,虽然尚且年少稚嫩,但已经完全能想象到日后的明艳。
女孩也直观地感受到了他的身高,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这么大只,难怪很笨。”
安徒生羞愤地闭上了眼睛,装作没听到。
女孩似乎对他的情绪无知无觉,摆摆手就打算离开,但最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叮嘱:“你千万不要把‘我会爬树’这件事告诉别人。”
“我都不认识你呀,怎么告诉别人你的事情呢?”安徒生无奈。
女孩沉默了几秒:“现在不认识……但是再过几年,你绝对会认识我。我这是提前做准备。”
“爬树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安徒生愿意帮她隐瞒,但不能理解,“即使被知道了,又会怎样呢?”
“但是爬树不是‘我’应该干的事情。”女孩气鼓鼓地回答,“总之!就是不可以被别人知道!你赶紧忘掉这件事情啊!”
安徒生只好连连点头,就差指天发誓了。
他回去的路上都还在想这个奇怪的女孩——说起话来,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偏偏她是真的没有坏心思,就像是趁人不注意时吃掉果树上的果实的鸟儿,自由自在,并不知道、也并不在意别人的反应。
不过真正野生的鸟儿可不会让目击证人隐瞒事实……她看起来就像是被关进了笼子里一样,违背本性地约束着自己,偶尔出来放风都小心翼翼。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不能爬树呢?
回家后,他把毛山榉枝栽在院子里。
李斯特当初和他订下的约定是“租借”,可每个月收取的租金都还是从李斯特借给他的学杂费里出的,根本就相当于从房主的左口袋换到了右口袋,想来,没直接说“赠送”,已经是考虑过他面子的产物了。
安徒生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每月记着自己的欠债,如果用欠条表示的话,那么累起来应当已经比他人还高了。
第二天的课程是礼仪,照例是一些细枝末节的言行举止训练,比如喝茶的姿势和速度,并不劳累身体,但复杂繁琐,让人容易心生疲倦。
在课间休息时,他捧着脸发了会儿呆。礼仪老师很喜欢这个乖巧温和的学生,慈祥地问:“汉斯,在想什么哪?”
安徒生脱口而出:“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