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带着懵懵懂懂,甚至连姓名都不曾有过的人偶回去见踏鞴砂真正的大人物的路上,桂木不禁对着少年长相的人偶产生了怜悯之情。

对方不仅自出生起便一直被封印在了这片不见天日的庭院中,甚至还被趁虚而入的精怪所觊觎,借着虚无的梦境蚕食着对方的精神。

如果就这么把他带回去,再把对方非人的身份据实上报的话,踏鞴砂的大人物们很有可能会为了抚平有精怪出没的流言的影响,直接将妖邪的名头推到身为受害者的人偶身上。

......那样未免也太过可怜了一些。

心善的武士最终还是让对他的顾虑一无所知的人偶藏好了那片金羽,并且再三叮嘱对方不要在有外人的时候露出自己的关节,也不能跟其他人透露他的人偶身份。

“如果有人问起你的来历,”桂木嘱咐对方,“你就说你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在你被我唤醒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陌生的庭院中,其他什么都不必说,大人们会理解的。”

有些厉害的妖物的确能蛊惑人心到让受害者记忆混淆,对方又是少年人的模样,心防本就不如成年人,就算说自己被妖物掠来,导致神志不清,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也说的通,至少这样一来,其他人不会将他视作异类。

桂木这么说着,边玩笑道,“既然你没有名字,来历又如此奇异,不如我便先叫你倾奇者吧。”

人偶并不抗拒这一称呼,反而为此感到有些惊喜,“倾奇者吗......这就是我的名字么?”

“不,只是个代称。”桂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名字这么重要的事物,要么由你自己决定,要么就交给将来你最重要的人吧。”

被赋予了倾奇者的称呼的人偶眨了眨眼,倏地想到了自己梦中见到的少女。

比起桂木待他的小心翼翼,对方待他的态度就显得随心所欲多了。

这并非是说桂木在忌惮他非人的身份,而是‘对不幸之人的同情’和‘对同伴之间的全然信任’自然是不同的。

因同情而生的善意是可以给予任何不幸者的感情,与不是某个人就不行的同伴之情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倾奇者虽然尚且还无法分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但他却下意识地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让梦中的少女给他一个名字。

桂木敏锐地发现了倾奇者的心不在焉,便出声询问,“怎么了?你在想自己的名字么?”

倾奇者诚实地将自己方才的想法和盘托出,结果却得到了桂木不赞同的神色,对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谚语,名字是最短的咒——被精怪知道自己的名字就已经足够危险,更何况是主动向对方索要一个名字呢?”

倾奇者眨了眨没有一丝杂质的堇色双眸,单纯地回答,“没关系,我是人偶,损失少许精气也不会有碍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