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那一刻,这位分明有着良好教养与姿态的道人开始变得激动起来,截住了那人的话语道:
“这符水,这符水……”
张角忽然蹲下,抱住了头,不知当如何言语。
但——朱元璋再叹,开口道:
“其实有时候人能不能挺过去,看的就是那么一点念想罢了。”
恰巧,张角给了他们一点念想。
在皇帝忙着敛财与享受官员忙着搜刮百姓的时候,在贵人们骑着马架着驴纵情享乐之时,给出了那么一点念想。
况且那符水是真的治好过人的不是吗?
于是良久之后,在张角埋首于膝前的张角以为那些人已经沉默离开之时,有人开了口,声音苦涩且嘶哑道:
“不跟着您,我们又能跟着谁呢?跟着您,我们被当成了人看,还有符水可以喝。但……”
那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张角再度站起了身。
只是从那一刻开始,
这道人变得愈发的沉默。
这之后又是一日又一日,张角的两个兄弟同样来到疫区,带来了筹集来的粮食与药材。
但这仅仅只是杯水车薪。
好在一切似乎得到控制。
但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张角的符水起到了效用,还是大疫的筛选与淘汰之下,那些挺不过去的,早便已经倒在了路边,再不会醒来。
于是张角走出了疫区,因着声名渐起的缘故,开始成为达官贵人们的座上宾。
“听说大师活人无数,敢问大师的符水,可当真有那么神奇?”
于是张角张了口,想要说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的符水没有那么神奇,他张角同样没有那么神奇。然而在张口的那瞬间,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那一罐罐美酒、一块块尚且残留着热气的肉食、一个个轻歌曼舞的美人身上。
不管是在喊出那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之前还是之后,大贤良师都不是一个沉迷于酒色与享乐、爱好权势享受之人。
同张角一般揭竿而起的不管是在他之前还是之后都并不唯一。
如陈涉,如李自成。
但如同张角一般,起事之后不称帝、不称王,不贪图女人,不贪图金银财货,仅以将军称之者,少之又少。
所以他是为了什么呢?
彼时的张角亦说不出,只是心中有了那么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不甚明晰。
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之中似是闪现过深入疫区以来所见到的种种,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曾闪现过。
一张又一张沉默的面孔于张角的心头浮现。
于是在那贵人期待的、贪图富贵荣华与寿命的目光之下,张角转了口,说出那贵人之所想要听到的话语。
但在这样的话语之中,张角还是夹杂了私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