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高冠的帝王如是言,薄唇轻启,已然不愿意再予这背叛者太多的关注。
纵使是得意又如何,大秦皮之不复,他赵高毛将焉存?
只是……始皇帝闭了眼,敛去了那眸中情绪,愈发的沉默且深沉。
他赵高亡便亡了,又有何德何能,叫他的大秦为之而陪葬?
只不过手掌了玉玺,大步走到朝堂的赵高显然是想不到这一点的。
又或者说,心中的恶兽早便使他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这天下的沸反盈天,看不到整个帝国的倾颓仅仅只是在那一瞬之间。而是以为只要他拿了这玉玺,登上了那高台,便足以如始皇帝一般,使天下臣服。
但那又怎么可能?
“我赵高亦是赢姓赵氏子孙,同宗同源,今日……”
于是在那接下来的场景与画面中之所显示的便是赵高快步走到丹壁御座之前,将系在腰上的玉玺捧出,语音一点点的高昂。那想要登基的野心亦已经是昭然若揭。但回应他的是文武百官一个又一个的低头沉思,默然不语。
纵使是那些被他之所收买的大臣,亦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好似要把那大殿的地面盯出一朵花来。
于是在那一瞬间,赵高好似又看到了那帝王玄衣高冠的身影。以手按剑,目光冷冽且讥诮的看着他。
似是有闪电于夜空当中照耀,便连那丹陛御座之上的房梁,亦落下灰尘来,摇摇欲坠,好似将要倒塌。
“天弗与,群臣弗与。他赵
高,又如何能够翻得了天去?”
曹老板摇头,双手负于身后,仰角四十五度向天,做足了看透一切的智慧模样,不无忧思道:
“孤王此生,为汉臣足矣。”
只是赵高虽然并不是早便已经找准了自身定位的曹老板,但看着此一幕,亦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阵趄,几乎瘫倒在地,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想要对着那帝王发出求饶之语。
帝王的身影很快消失。
又或者说那本就是赵高内心最深处恐惧的映射,是一道仅仅只存在于他眼中的幻象,是无数个午夜梦回里存在于他梦中的阴影。
纵使赵高曾不止一次的确定了,始皇帝早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更是亲眼看着那帝王的棺椁被埋葬入骊山帝陵。但谁又能保证,那样恍若神人一般的帝王,不会成为鬼神,向着他而索命?
于是赵高怕了,惧了。怕那渺渺茫茫不可寻觅的天命,害怕那帝王真的出现,手中帝王剑对着自己当头而斩下。更害怕这殿中本就是被自己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的群臣,对自己有任何的异议。
只是终究是不甘的,将手中的玉玺摔到一旁的宗室怀中,赵高硬生生转了话头,对着公子子婴俯首道:
“还请公子即位。”
于是在赵高身后,群臣同样俯首。而那房梁将要倒塌的异状亦好似只是幻觉一般,再不曾有任何灰尘落下。
不过赵高若是当真如此轻易便要认输、便要认命,那么他便不是赵高。更逼论他之所求,汲汲营营,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那最高处叫所有人于他的脚下匍匐。现而今,只差那么一步,只是一步……
因而在下一刻,赵高却是直起了身子,丝毫不掩恶意道:
“秦故王国,始皇君天下,故称帝。”
秦本来就是诸侯,只是因为始皇帝一统了天下,所以才称帝。
但是现在,六国都已经纷纷自立,秦国之所占领的土地反而较之以前更加狭小。照我看,还是同以前一样称王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