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无悖论」

甜味酒精 文笃 2183 字 8个月前

毕竟在那之前,她连生日蛋糕都只吃过一小口,而且还是下面的蛋糕胚,从未品尝过那上面精致漂亮的奶油。

可这个生日蛋糕是她的,一整个都是。

烛火被点亮之后,有个漂亮得像是一出生就浸泡在糖罐里的小孩,在她五岁生日那天从天而降,真诚地告诉她:

这个世界上是有童话的。

只要许愿的时候双手合十。

童话就会降临,你的生日愿望就会被实现。

她当时没说话,可还是照做。

后来,她吃了蛋糕上的奶油,其实没有她想象得好吃,绵密,柔软,却有点腻,甚至还把她送进了医院。

喘不过来气,意识消散的那一秒,她感觉自己被慌慌张张的大人抱起,有个小孩步子碎碎地跟上来,像只噗噗的小鸭子,在她边上嚎啕大哭,哭得像是她快死了一样。

那时,她醒来和那个小孩说的第一句话是,“虞沁酒,你不要哭了。”

虞沁酒当时哭得很丑,一边擦眼泪一边委屈地控诉她,“季青柚,你烦死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互相称呼对方。

后来,不知怎么,她们好似只会用连名带姓的方式称呼对方。初上小学的时候,季青柚不小心吸到笔芯被喷了满脸蓝墨被人嘲笑,虞沁酒当机立断,直接把笔芯里的剩下一半吸嘴里,也喷了一脸,然后也变成小蓝人的虞沁酒笑嘻嘻地和她说:季青柚,你好丑啊。

七岁,季青柚被人欺负偷偷哭,虞沁酒从奶奶家赶回来,叉着腰教训季青柚,又恶狠狠地赶走那群人,然后捏她鼻子,说:季青柚,你让我都不能放心地去奶奶家了。

十二岁,虞沁酒为了季青柚和人打架,漂亮的脸鼻青脸肿的,回来之后扬着下巴让季青柚给她上药,恶狠狠地说:季青柚,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

十三岁,虞沁酒来姨妈的时候疼得在地上打滚,季青柚守了她一晚上,给她换热水袋,却被虞沁酒咬了一口,疼得她现在小臂上还有一道没消下去的印。虞沁酒第二天红着眼睛问她痛不痛。季青柚说:虞沁酒,我一点也不痛。

高一,季青柚经常不去上体育课,但是会在窗户边上看着虞沁酒打排球,等在窗边看到虞沁酒开始站到排球场边上的第二排球网边上揉手腕了,她就会拿着水和药膏下去,给虞沁酒上药的时候虞沁酒哼哼唧唧说痛,让她轻点。她放轻动作,却还是漫不经心地说:虞沁酒,你活该。

高二,季青柚因为虞沁酒又偷偷逃课的事情头疼,虞沁酒写了很多张便利贴,贴在她房间窗外,一张张贴过去,贴了满满一排,上面写满了:季青柚,我再也不逃课了嘛。

十八岁半,虞沁酒出国前来找季青柚,和她说:季青柚,许愿的时候还是要记得双手合十。

后来的十年,季青柚没再喊过“虞沁酒”这三个字,听到别人对她最多的称呼就是“季医生”,很少有人再连名带姓地喊她名字。

让她几乎忘了。

季青柚这个名字,竟然也能有这么丰富的情绪。

-

二十九岁。

思绪在短暂的三十秒里飘远又飘回,季青柚静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虞沁酒,说,“当然记得。”

虞沁酒仍然背对着尚未结束的红灯,盯着季青柚的眼笑弯起来,泛着一层隐隐若现的水光,“那就好。”

似是燃烧着的,运动着的水光。

让季青柚忍不住颤了颤指尖。可下一秒,虞沁酒却缓慢地闭上了眼,藏起了眼里的水光,在红灯倒数的三秒钟里,双手合十。

她看起来像是在许愿。

虔诚地像是睫毛上布满了蝴蝶。

季青柚愣住。

“虽然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但我一看到时间倒数就忍不住许愿……”

虞沁酒在绿灯交替的那一秒睁开眼,语气缓慢地说着。

人群熙攘,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

裹杂着颗粒的空气在虞沁酒脸侧流动,季青柚看到她弯着眼笑,“季青柚,你得谢谢我啊。”

说着,虞沁酒转过身,和季青柚挥挥手分别,隐入喧嚣嘈杂的人群中,可季青柚还是听到她轻软的声音,仍旧飘在这阵空气里,

“因为我刚刚许的愿望是,希望你生日愿望里剩下的一半,会很快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