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大喜啊!”
“我兄弟成亲的大喜日子,诸事皆吉!今天我与诸位兄弟一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哈大家难得能在此聚一场,自然要喝他个大天亮!”
“拜堂的吉时是几时来着?”
“去!你小子,问几次时辰了,你是惦记那酒,还是惦记新娘?”
众人大笑,互敬数杯。
虽然还没到那拜堂的时辰,但满堂喜宴的宾客早已行五喝六,大声欢笑了。
这门堂廊柱,一看便是颇有积财的乡绅之家。
如今挂满红绸带、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只是看出今日的这成亲礼应当是准备的仓急,喜带喜灯喜花都只悬挂在有宾客往来的前堂。
后院静悄悄的,几只乌鸦停在树梢上整理羽毛。
“刘铁柱!丢人现眼的东西!喝你的酒,老打听人家乡老爷的新娘子干什么?”
“二哥、二哥……我不说了,我错了,兄弟伙们,我刘铁柱敬大家一杯酒!”
“哈!不愧是乡老爷家的酒,好酒!”一个矮个头的圆白胖子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抖落了抖落一身可算得上是体面的青色绢布衣裳,朦胧地问道:“赵兄弟,离拜堂的吉时可还有一刻钟?新郎官呢?”
赵兄弟比他要高快一个半头,若不是年纪轻轻就有几分佝偻的毛病,定然要比和他穿着同样的体面的青色绢布衣裳的同胞哥哥还要高。
他模样约莫二十五六,同样一身体面的绢布衣裳。不过这绢布是黑色的,箭袖束腰,没有花色,要利落不少。
赵兄弟被灌下不少酒,神色愣愣木木的:“新,新郎官?谁是新郎官?”
穿青色绢布衣裳的两兄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赵兄弟,你喝高了!这才几杯下肚!新郎官还能是谁!要不是借你二位的光,我和我兄弟今日还能来此痛快地大醉一场?”
这两兄弟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肥白菜似的又矮又胖,一个高粱杆似的又高又瘦。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青色绢布衣裳,腰间挂着一枚银镶金坠子。
赵兄弟指向那矮子:“你是……?”
矮子大声道:“我是王福!赵兄弟你可太健忘了!”
赵兄弟又指向那高杆:“那你是……?”
高杆也大声道:“我是王禄!年纪轻轻,你可真是记性不太好了,怎生今日问起这么多次!”
“你是王福,你是王禄,”赵兄弟眼中有二分迷茫,“我……我是赵北关?我是赵北关。”
赵北关终于想起来似的,扶着额头说:“新郎官……我记起来了,新郎官是姬绍!今天是姬绍成亲大喜的日子!”
二兄弟松下一口气,又各自莫名其妙。赵北关这是怎么回事,反复问他们二人的名字,念念叨叨自己的名字,这么高大的一个大高个子,谁曾想竟这么草包,二两酒便醉得不知姓甚名谁、东西南北了。
幸亏是那里出来的监生,酒量窝囊,好歹酒品不差,不然赵北关在此发起酒疯来,他们二人也不好搭理。
毕竟……也才认识不多久。
且慢,若认识不多久,那他们究竟是哪天认识的?
一丝模模糊糊的疑虑在二人心头闪过,随即被大喜的欢庆冲得破碎。
二人兴性大发,连饮十数杯,众人大声叫好。
王福把酒杯摔碎在地,乘兴大声道:“对,就是姬绍!兄弟们已经喝了这么多了,姬绍这个龟孙蛋怎么还慢慢腾腾地不出来,今天到底是他姬绍是成亲的新娘子,还是朱家老爷的……朱家老爷的……”
王福脸上现出一丝疑惑,继而道:“朱家老爷的贵子是新娘子!”
众人应和。
“就是!”
“慢慢腾腾,磨磨蹭蹭!”
“他个龟孙,莫不是酒量不济不想陪兄弟们喝酒了!”
“哈哈哈哈姬绍这小子可鬼精灵,怕不是爬墙去偷会新娘子去了!”
宴饮正酣,从喜宴起就没几句话的赵北关有些比实际年龄更显老的脸上也现出了几分微笑,默默地喝了两杯酒,站起身道:“诸位莫急,我去后堂去找找姬绍,马上便到吉时了,想来他也不敢误了时辰,给新娘子难堪。”
众人叫好:“赵兄快去!我们在这等你们二位回来!”
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声音主人听起来年纪十分轻。
“当不起当不起,有什么好等的,我这不便连忙赶过来了?”
那人走近,果然十分年轻,样子才十七八年纪,这般年纪轻轻便找了新娘子拜堂成亲,即便是在民俗开放的金阊府,也颇为少见。
那人一身大红色吉服,高个头,面貌亦颇有令人过目不忘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