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愧疚,张公心里想的皆是国事,吃饭时都不忘记录天幕,检讨自己。”
“张公甚至是连之前的笔记都随身带着。”
“张公实在是吾辈楷模。”
“和张公比起来,我在此大快朵颐,实在不该。”
有人真情实意在焦虑着,暗自伸手招呼着一旁候着的宫人。
“你过来,替我找纸笔来,悄悄送过来便可。”
虽说他的声音极小,出去一个宫人也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但总有人发现了这角落里发生的一幕。
看着此人目光放在张说身上唉声叹气的模样,大约能猜到这宫人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于是,几个有心眼的也纷纷把身边候着的宫人招来:“快,也给我找点纸笔过来,动作要快,手脚要轻。”
于是,接一连三,一部分手里多出了纸笔。
他们又在影响着另一批人。
于无声之间门,大殿弥漫起了一股互卷的风气。
而等到李隆基将肚子填至三分饱,抬头看的时候,只见满座桌案上不是琳琅的食物,而是白花花的纸。
李隆基也是在前两场天幕下记过笔记之人,那些总结此时还在他的床头贴着呢。
他下意识往天幕所讲的主角,张嘉贞那里看去。
只见张嘉贞的桌子空荡荡,别说纸了,连毛笔上的毛都没有一根。
李隆基登时心生不悦。
看天幕的意思,这张嘉贞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功绩,怎能不拿笔记录一下时时自省?
接着他把目光投以张说的案上。
厚厚一沓,白纸黑字。
很好,这才是一个好宰相应有的样子。
李隆基又扫了一眼宋璟。
宋璟也是互卷风波之中的一员,他专心致志看着天幕,一丝不苟在记录着什么。
不错。
李隆基龙很满意自己看到的。
接着他也招人拿来纸笔,准备做笔记。
全场深陷迷茫的只有张嘉贞。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应该怎么办?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拿纸笔,在记什么?
【“吏事强明,善于敷奏”,这样的评价的确不错,但是对一个首席宰相来说,还是太低了点。无论是做事,还是上奏,这些都是一个官员应该具备的能力,而作为一个宰相,更重要的是要有着极佳的大局观,宏观把控着整个政局,给皇帝提供纲领性的建议。】
【就像开元之初姚崇做的那样,他提出的“十要事说”可以说是将开元之初的所有问题都囊括在内,以至于他之后的宰相宋璟,也按照他所给的大方向走,这就是所谓的“萧规曹随”。】
这话又让本就迷茫的张嘉贞更恍惚了些。
原来这句话真的不是在夸他啊?
这话不仅没有在夸他,天幕甚至又把姚崇和宋璟的例子举了出来。
这两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张说抓住了重点,酒也不喝了,在纸上飞快记录。
“极佳的大局观。”
“宏观把控整个政局。”
“给陛下提供纲领性的建议。”
并在旁边做好批注: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宰相。
写完后,张说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些都是来自于后人的宝贵建议啊。
能让他少走不少弯路。
天幕提起了姚崇,这又说到了李隆基的伤心事。
唉,他的好爱卿已然去世了。
李隆基摸着发痛的胸口,拍了拍,却无法缓解,遂拿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将自己的胸口拍地“邦邦”作响:朕的好爱卿啊!
给他的老宰相随一杯。
有了姚崇这个对比,李隆基看张嘉贞就更不是那么顺眼了。
并暗自庆幸着,幸好在天幕之前换掉了这个宰相。
【关于张嘉贞当上宰相这件事,说起来李隆基还闹了一个乌龙。】
[乌龙,什么乌龙。]
[李隆基又干什么傻事了?]
[放个耳朵让我听听。]
此时把张嘉贞看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李隆基收回自己自己的目光。
他在内心讪讪地笑。
又来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事也没有很多人知道。
天幕为什么喜欢挑这些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事情讲?
张嘉贞已经被调回长安了,天幕说这种话,真的很影响君臣之间门的和睦啊!
【在宋璟罢相之后,李隆基这是左思右想,都没能选到一个极好的宰相人选。选谁呢?谁符合新时代新要求呢?谁能做好这个宰相呢?他因为这件事情愁的睡不好觉,日思夜想,惦记着宰相之位空悬着。这天夜里,李隆基灵关一闪,脑海里蹦出一个人。一个姓张的人。】
张嘉贞自从天幕出现,脑袋里的水就没有晃出来过。
天幕这说的又是什么事?
他怎么迷迷糊糊,听不明白呢?
没听说陛下选宰相选的心力交瘁,昼夜难眠啊?
李隆基看天幕开了一个头,心道果然是这件事。
连自己大臣的名字都记不住,甚至连错误的诏书都起草好了,真是丢人。
要不是后面他又把名字想起来,诏书真正发下去了,那才是贻笑大方。
想罢,李隆基一手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脸。
听到这里,张说开始皱眉了。
一个姓张的人?
他难免往自己身上去想。
莫非陛下一开始选的人就是我,但是被张嘉贞这个小子顶替了我的位置,陛下一看此人也能将就过去,所以张嘉贞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位了?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他真的会生气!
【这个姓张的人究竟是谁呢?李隆基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抓耳挠腮,十分焦急。于是李隆基连夜把中书侍郎给叫过来。没事,他想不起来,他不是还有他的臣子吗,一个脑子不行,两个脑子总是可以。李隆基问他:“你帮我想想,想一个姓张的大臣。”】
【光有张这个姓,实在难办。满朝文武,加上地方官员,这姓张的实在太多了,凭此一条找人实在如大海捞针。中书侍郎支支吾吾,小心试探:“陛下可还有其他线索?”于是李隆基又思索了一番,给了一个能精准定为的信息:“现在在西北做将领,你帮我想想是谁。”】
【于是中书侍郎抓住了脑海之中闪现出的第一个人名:“陛下说的可是张齐丘?他现任朔方节度使,符合陛下说的那些条件。于是李隆基在心里默念,张齐丘,张齐丘……很熟悉,就是他了!】
【首席宰相有了人选,这个位置不再空悬,李隆基心里十分高兴,立刻就让人起草任命诏书去了。】
【不过这诏书最终还是没有送到张齐丘手中,李隆基在几天之后,收到了张嘉贞的奏章,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是把即将上任的宰相给弄错了。于是他又赶忙命人将这诏书给改了。大错没有酿成,只制造了一个小小的乌龙。】
[哈哈哈哈李隆基你最好不要把我笑死。]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选不出好的宰相,是因为除了身边经常看的大臣,其他的人全都不记得。]
[啧,原来皇帝也有健忘症。]
[感觉我跟皇帝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