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金发掠过她向我斜来的侧颜,流转着剔透光华的眼眸缓缓流露出担忧的情绪。
“我没事。”
我摁住少女薄而平直的肩线,越过她向前走去。
我用手反向指住自己,冲那些暴走的改造人发问:“你们认得我这张脸吗?”
我这一走近,他们纷纷抱头蹲下,细瘦的身体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他们大脑里的运动性语言中枢已经被人为破坏了,你们是没办法交流的。”提纳里沉吟道,“对你的反应更类似于一种条件反射,说明针对他们大脑皮层的改造是有目的性的,至少经由运动区和感觉区的神经传导被有意保留了下来。”
“除此以外呢?”
提纳里叹口气:“由于没法把他们带出山洞做进一步研究,我目前掌握的情报也十分有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体内含有柯莱曾经被注入过的魔神物质。”
派蒙当即反应过来:“可恶,又是愚人众那群家伙。”
义愤填膺的发言被她堪堪刹在嘴边,小派蒙忧虑地看了我两眼:“难道说……”
“没关系,我不打算对提纳里隐瞒这件事,有话直说也无妨。”为了不进一步刺激改造人的情绪,我索性背身站到了远处去,“只不过,我母亲当年的研究数据全部被教令院销毁了,我也提供不了有价值的信息。”
提纳里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他喃喃道:“怪不得他们见到你会产生应激反应,原来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
“我特地过来,正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幸好他们的反应很直接也很诚实。”我说。
说完这句,我与提纳里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派蒙挠挠头,看了看提纳里又看了看我,最后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以愚人众的办事风格,又怎么可能给这些失败样本留活口呢?肯定是哪里出现差错了。”
提纳里冷静地开口道:“首先,地洞里没有实验痕迹,也就是说这场改造人实验是在别处进行的,事后又有人特地将他们送到了这里来。”
派蒙不确定地问:“难道是安妮塔的妈妈?”
“不可能。”我不假思索地否定了这一猜想,“他们对我的恐惧不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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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地洞后,提纳里跟旅行者打了声招呼,单独带我攀上了一座小山丘。
雨后潮湿的泥土气息笼罩着这座由青草和须弥蔷薇铺就的山丘,厚重的云层间隐隐透出几道清光。
天色晦暗,仿佛正在酝酿第二场阵雨。奔走的疾风惊起树叶飒飒的声音,如潮涌,如万箭齐发,如衔枚疾走。
提纳里一脸担忧地问我:“你还好吗,安妮塔?”
“我很好啊。”说着,我抬手拍拍自己背上的包袱,“不必担心,我带了伞。”
提纳里是个聪明人,他看出我并不想过多谈及此事,便不再追问。
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出于宽慰,我笑了笑:“放心吧,回去之后我打算直接向小吉祥草王汇报这件事。智慧之神若是愿意出面,或许能出现什么新的转机也说不定。”
“嗯。”
提纳里轻轻点头,再开口时,说起的却是与当下情境完全不相干的一件事。
“你还记得我们在校
那会儿吗?有一回,我们为了合作课题跑到了无郁稠林附近。”
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哈,别说了,光是想想都羞耻得要死。”
提纳里却完全没有要闭嘴的意思,他笑眯眯地继续道:“那天我起得很早,给你留了张字条就动身去无郁稠林深处收集空气湿度数据了,后来不小心在山洞里迷了路,一直拖到傍晚才回营地。结果一回来就发现你把蕈兽尸体当成食用性蕈类煮掉吃了,躺在铁锅前不省人事。”
我扶住额头,试图强迫自己忘掉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然而半分钟后,提纳里却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说:“安妮塔,你长大了啊。”
“……”
我抬起一张写满无语的脸,硬邦邦地问:“提纳里,你顶着一张娃娃脸说出这种话,难道自己就不觉得违和吗?”
“娃娃脸?”提纳里呆了两秒,“你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