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荒谬?”
“我梦见父王领军出征,三万大雍水师殒命海上……”
“梦见?”
崔伯烨打断了她的话,这次是他的神色变得深沉了起来:“你就为了一个梦,发号施令,让孤率众回港,错失一个痛击敌军的好机会!”
“我就知道父王会觉得荒谬。”崔泠也没准备说服父亲,“可我赌不起一个梦境成真。”
若是换一个人,崔伯烨早就掌掴数下,可眼前这人是他膝下的独女,是未来靖海王府的希望,他如何舍得下手。
“罢了。”崔伯烨无奈叹息,现下已经错过了时辰,偷袭已然来不及了。
帐中的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崔伯烨在沉默了片刻后,肃声问道:“你还梦到了什么?”
“父王牺牲,大夏劫掠楚州三日,靖海王府满门抄斩。”反正父王肯定是不信的,所以崔泠说这三件事时,语气淡得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
崔伯烨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结:“弦清,你可是这段时日太累了?”
“我不知道。”崔泠自忖这个旧的战略已是万无一失,到底错在哪里,只能等她逐一排除后,方能有个真正的答案。
崔伯烨又静默片刻,问道:“今夜你想如何?”
“彻查。”崔泠答得干脆,“不论是战舰上的食水,还是战舰的铆钉,亦或是甲板上的火炮,我都要一一彻查。”
如若错不在这些东西上,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水师里面有内鬼。否则,大雍水师绝不会输得那般惨烈。
“短短一夜,查不完的。”崔伯烨担心的是战机,大夏远道而来,若不能迎头给他们一个痛击,等他们站稳了脚跟,后续补给跟上了,这一战便会成为雍、夏两国持续数年的鏖战。大雍建国不易,这些年各地王公心怀鬼胎者众多,若是朝廷的重心都放在了这场海战之上,难保不会有人趁火打劫,趁机起兵作乱。
“两日,一定查完。”崔泠已经算好了日程,大夏来势汹汹,想必也想打一场快战试试大雍的实力,所以大雍的水师绝不能避战不出,涨了大夏的士气。
崔伯烨轻叹:“弦清啊,你是把孤的老底都算清楚了。”
“父王,我们输不得。”崔泠恳切地望着崔伯烨,若是输了,靖海王府满门逃不过刽子手的刀斧,楚州百姓也会经受一次重创。
在其位,便要担其责,这是崔泠从小便懂得的道理。
天子在上,既然受万民敬仰,便该庇护万民太平。王公在州,受一方百姓拥戴,也当尽心护佑一方百姓,不被战火侵蚀。
崔伯烨也明白“输不得”这三个字的分量,今日既然事已至此,便只能依着崔泠彻查一遍,还她一个心安。
“只此一次。”
“谢谢父王。”
正当两人达成一致时,杨猛突然将一个小兵推入了帐中,扬声道:“王上,县主,今晚巡营的兄弟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细作!”
崔伯烨目光沉下。
崔泠端然而立,自上而下俯视地上的小兵,话却是说给杨猛听的:“杨猛听令!”
杨猛当即跪下:“末将在!”
“速将军营封锁,逐一排查将士,举报有异者,赏银十两。”崔泠说完,在那小兵面前缓缓蹲下,忽然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抵住了他的喉咙,“要痛快,还是要痛苦,你来选一个。”
杨猛领命退下,崔伯烨神色严肃地坐在帅椅之上,他也想听听,这个被杨猛五花大绑、用长绳勒紧嘴巴防止咬舌吞毒自尽的细作,到底出自何人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