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人怎么样了?”黄瑶犹豫了一下,问道,“还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借给你。”
说完,她补充一句:“不用还利息。”
刘蓓紧张的眼神中又染上了愁绪,她急切地说:“不用不用,龙哥给我钱了。”
客厅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半晌过后,黄瑶问:“吉他可以借给我用吗?”
“当然可以。”刘蓓手忙脚乱拿出吉他,调好弦递给她。
“琴不太好,您凑合用。”她说。
黄瑶接过来:“我给你唱首歌吧,但我吉他弹的很差,你别嫌弃啊。”
“给我吗?”刘蓓坐直了身体,满脸受宠若惊。
黄瑶试了两下琴,她说弹得不好不是谦虚,不仅扫弦扫的磕磕绊绊,而且她还留了长指甲,按和弦也按不准。
但她还是自信地弹起来,扫了两句前奏,然后开口唱道:
亲爱的姑娘是时候看清一切的妥协自己的错
没人的恩宠能够被信托清醒的爱情把我带走
别忘掉悲伤请不用流泪别遮盖伤疤不用微笑
我们的过去无处可寻觅我们的未来只有自己[1]
黄瑶还要唱第二小节,刘蓓却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脸。
她哭了。
她的肩膀剧烈抖动着,眼泪从指缝中流淌出来,呜咽声渐渐变大,变成放声大哭。
黄瑶没想到她能把人唱哭,而她也没有安慰女生的经验,只能站在一旁递纸巾,静静地等她哭完。
等她的哭声渐渐小了,黄瑶十分自来熟地找到冰箱,从冷藏间拿出两罐冰啤酒。
“别哭了,妆该花了。”她把啤酒罐递过去,本意是让她冰敷肿胀的眼睛。但刘蓓却拉开啤酒罐,狠狠灌了一大口。
“没事,化妆品都是防水的。”她抽噎着说。
黄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唐小龙和唐小虎回家时,已过了晚饭时间。
刚和蒋天的那顿饭吃得风平浪静,不管海面下是怎样暗潮涌动,起码高启强和蒋天还维持着面子上的和谐。
唐小虎边走边扯开领口的扣子,席上觥筹交错,多喝了几杯酒,浑身有些燥热。
走进家门,他隐约听见房子里有动静,问道:“家里有人?”
唐小龙喝的更多,他想了一下:“哦对,那个谁应该在家。不过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
兄弟俩没多想,打开了家门,却被扑面而来的景象震在了原地。
只见茶几上堆着外卖披萨盒,喝空的啤酒罐散落一地。
刘蓓抱着吉他,疯狂地甩头扫弦,黄瑶站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当话筒。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癫狂地唱着摇滚的曲调,甚至已经不是唱了,而是发泄地喊。她们唱得投入,完全没注意到家里回来了人。
“死亡应该比生存真实一点吧,我会梦见一个——新的家!”
“一个新的城市一个新的家!一个新的道路一个新的家!”
“汽车开过来,我不用躲闪吧——雨滴落下来,我不会淋湿吧——”[2]
最后的尾音,刘蓓向后弓着身体,拉出一道金属音色的黑嗓。
唐小虎看了眼唐小龙,用眼神问他。
乖巧?听话?这是唐小龙给他提到蓓蓓时用的形容词。
唐小龙耸耸肩,无话可说。
一首摇滚唱完,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刘蓓喝了口酒说:“我也给你唱首歌吧。”
“好啊!”黄瑶盘腿坐了下,静静听着。
刘蓓弹着柔和的音调,缓缓唱了起来。
“月亮爱上河里的鱼儿,千金小姐意乱情迷……”[3]
她也有些醉了,声音沙哑中带着黏腻,字和字之间粘在一起,拉出暧昧的丝线。
“够了!”唐小龙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走进客厅,沉着脸问刘蓓:“这是干什么呢?”
刘蓓顿时就清醒了,她惊恐地叫了一声“龙哥”,下一秒就看见刚才还在沙发上的黄瑶跳了起来,朝着后面的唐小虎扑了过去。
她张开双臂,光着脚,飞快地奔向唐小虎。
到了面前,她轻盈一跃,直接挂在了唐小虎身上。她的双膝夹在他紧实的腰上,他的手稳稳地托着她的背。
“虎叔!”她兴奋地喊着,低头去吻他。
唐小虎下车后抽了根烟,口中还有烟味。
但黄瑶却仿佛烟瘾发作,双腿紧紧缠住他,从他的口中贪婪地索取让她上瘾的味道。
唐小虎在她的背上拍了拍,让她先下来。黄瑶跳了下来,却拉着唐小虎的手不放。
“怎么来这了?”唐小虎问。
“想让你帮我个忙。”黄瑶神秘地眨了眨眼。
唐小虎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又有什么坏心眼。
他任凭黄瑶拉着往客厅走去,整片狼藉终于被他收归眼底,他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喝了这么多?”
“谁让你们一直不回来。”黄瑶理直气壮倒打一耙,去沙发上找拎来的帆布包。
客厅另一角,刘蓓低着头听唐小龙的训斥。
“你发什么疯呢?她疯你就跟着她疯?不是你哭什么啊?我说你什么了你就哭?行了我不说了,你把那眼泪憋回去。”
他越这样说,刘蓓越是觉得委屈,更何况没法跟喝醉的人讲道理。
她原本还在小声啜泣,现在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把唐小龙吓了一跳。
“快走,我们快走。”黄瑶抓着包催唐小虎上楼,还不忘吐槽,“她也太能哭了,这一会儿哭三遍了。”
唐小虎被她拉着走,给了唐小龙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你这是管杀不管埋啊。”他笑着说,似乎心情不错。
唐小虎的卧室在楼上,黄瑶推着他进了卧室,从包里翻出一个盒子,又套娃一样从盒子里拿出小盒子。
她举到唐小虎面前:“虎叔,你给我打耳洞吧。”
“我哪会这个。”唐小虎不接。
但黄瑶却拆开包装,将工具塞到了他的手里:“这个很简单的,不用学,直接上手。”
唐小虎端详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白色的塑料制品,大概打火机大小,顶部可以按动,一侧留有空隙,空隙处有一根细长的银针。
银针非常尖锐,闪着寒芒。
所以黄瑶是想要他用这个东西,亲手给她打下耳洞。
他不可能做到,光是想象黄瑶被这样的针扎一下,他都觉得头皮发麻,更何况要亲手用这根针刺穿她的耳垂。
他把东西扔回盒子:“不行,明天带你去医院打。”
但黄瑶却不依不饶,她找了一圈,发现卧室没有镜子,就跑到卧室内的洗手间,对着镜台看自己的耳垂。
她拿着专用的记号笔,在自己的两边耳垂画好位置:“你看,这有酒精棉可以消毒,我已经把位置画好了,你轻轻一按就行,一点都不疼,也不会出血。”
“你打过吗?”唐小虎问。
“当然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不疼?”唐小虎抱着手臂,倚在门边看她。他的眼神依旧坚硬,分明就是拒绝。
“大家都说不疼,”她又黏黏糊糊地抱住唐小虎的腰,“而且我今天喝了酒,更不会疼。”
暧昧一瞬点燃。
说这话时,她的手臂环过唐小虎劲瘦的腰,像一块牛皮糖,怎么也撕不掉。
她的声音软糯,脸色有些潮红,下颌在在唐小虎胸膛上蹭来蹭去,但双眼却亮的有神,分不清是真醉还是装醉。
唐小虎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刚刚听到的那句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