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大雪里的折月影听到了室内的传唤。

看了看室内干净柔软的云蘅雪貂地毯，余光扫过自己一身狼藉，他伸出冻僵的手，笨拙地脱掉了灵气已失，早已不能抵御污渍的鞋子和外袍，只留下还算干净的里衣。

折月影并未站起来，而是保持着跪姿，膝行入内。

室内灵气充盈，排斥着屋外的寒气，几乎是进入的一瞬便让他感觉到了舒适，干涸许久的经脉几乎是下意识吸收起灵气来。

他一路谦卑地低着头，行至宣瑾清脚边，再度跪伏下去：“见过二小姐。”

宣瑾清盯着他的脑瓜顶，有股无名火从心头烧起，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笨蛋，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能低眉顺眼的？！

简直太笨了！

她还没动作，被打发去端冰玉莲露的玉兰回来了。

见到地上的人，玉兰有些惊讶，随即又露出了然的笑容，她将冰玉莲露递过来：“二小姐，请用。”

宣瑾清扫了眼青玉盏里散发着淡淡暖香的甜羹，虽然名字里有个冰字，但冰玉莲露其实是热腾腾的，本质上是清淤补气的丹药，被风雅的折月氏炼丹师做成了糖水的形式。

“吾现在不想吃了，”她摆了摆手，指着地上的人，“给他。”

深知自家小姐作风的玉兰又露出了那种果然如此的笑，将青玉盏砸在了折月影面前：“二小姐赏你的。”

有些许黏稠的甜水溅在他脸上，发梢上，击碎了他勉力维持的体面，只剩狼狈。

“……”

沉默片刻后，折月影睫毛轻颤，声音依旧平稳：“谢过二小姐。”

他很清楚折月黛想看什么。

破碎的指尖抠进了地毯的绒毛里，他维持着伏地的跪姿，低下头，开始舔舐自己面前的甜羹。

玉兰熟练地讥讽道：“影公子，您看起来可真像一条狗呢。”

折月影沉默不言，他喝得很认真，甚至是斯文的，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宣瑾清心头的火却越烧越旺。

她不耐烦地看了眼玉兰：“出去。”

“是。”玉兰恭敬答道，“奴可要将火狼鞭取来？”

“不用。”宣瑾清皱起眉，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室内只剩下了两人。

宣瑾清扳着折月影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改变了轻贱的姿势。

折月影顺从她的力道将头仰起，却温顺地垂下眸不与她直视。

他脸上混种特征已经不见。

脸颊还沾着冰玉莲露，唇也因为甜水的滋润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狼狈不堪，却又因为这张脸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也难怪折月黛会见色起意了。

直到将人从四肢跪伏扳到跪坐，宣瑾清才松开手，之间还残留着对方皮肤上冰冷细腻的触感：“说说，秘境里发生了什么。”

还不知道要在这壳子里待多久，不论她想做什么，摸清楚情况都是当务之急。

终于遇到个“熟人”，还是目击者，正好可以问问原主到底怎么坠崖的。

“是。”折月影温声应道，压下了心头的一点遗憾。

一盏冰玉莲露能抵过无数寻常丹药，对嫡系小姐来说只是道随时可用的点心，而他被锁了灵力，又好几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哪怕只喝下几口，都能感觉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些力量。

可惜，大概是没机会再喝了。

也不知道之后的折磨他还撑不撑得下去，要是半途晕倒，这位脾气本就不好的二小姐恐怕又要发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