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 三合一

联姻固然是个相对更稳妥更可信的合作方式,却并非必要。

个人的学识、能力、品行、人格魅力……这些分明都是能够吸引到旁人甚至令旁人甘愿折服的利器。

可打从一开始,单子玦就一心跟人家姑娘死磕。

先是丞相女儿,后面又是丞相孙女,再到如今王子腾的女儿……这中间听说还有其他一些被选中的。

总之无一例外,选中的第一要求就是联姻。

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单子玦这个人打心底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信,甚至可以说自卑到了极点。

他不认为自己有其他任何能够令大臣们心悦诚服的优点,怕位高权重的大臣看不起他、怕哪个兄弟比他强会撬他的墙角……是以他本能的就想依靠联姻这种方式来将人家绑死在自己的船上。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么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必定极其敏感多疑,只怕终其一生也很难真正信任某一个人。

或许,这便是他对三公主产生那种极其病态的占有欲的缘故?

单若泱有些不确定地胡思乱想着,回过神来眼看死老头儿还在那儿唾沫横飞大骂那些“不孝子”“逆贼”,实在忍不住暗暗白了他一眼。

就凭您老人家这般德行,是个人都恨不得分分钟将你踹下去。

“父皇容禀……”单若泱深吸一口气,出言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道:“儿臣以为父皇不如就成全他们也罢。”

“你说什么?”周景帝愕然地瞪大了双眼,反应过来之后忽的勃然大怒,“朕就知道,你跟你那好七弟向来是站在一边的,你也想帮着他谋夺朕的皇位是不是?你们简直胆大包天!”

“枉朕如此宠爱你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你这个不孝女,咳咳咳……”

许是气急败坏刺激的,又许是骂得太急被自个儿的口水给呛着了,周景帝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弯着腰咳得面红耳赤,恨不能要将肺子都咳出来似的。

以丁有福为首的一众奴才着急忙慌上前去,又是轻拍顺气又是端茶送水,还有那拔腿就冲出去喊太医的,一个个急得是团团转。

反观作为女儿的单若泱,却不动声色地往后面挪了几步。

不是不想装装大孝女,实在是……她远远儿的站着都能看见那四处飞溅的唾沫星子,隐约似乎还能看到一些格外浓的东西,实在是恶心得够呛。

若是被这么兜头喷一脸,她非得当场吐出来年夜饭不可,回家洗秃噜皮了都不够。

这个大孝女,不做也罢。

好半天,周景帝方才止住了咳嗽。

单若泱适时又稍稍上前两步,一脸着急关切的表情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如此情真意切。

“父皇究竟是怎么了?是否龙体抱恙?”

周景帝喝了碗茶稍作舒缓,冷眼看着她,“怎么了?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不孝子给气的!”

“父皇也太着急了,好歹等儿臣将话说完您再决定要不要生气啊。”单若泱一脸无奈的表情。

“怎么?你还想编出什么花儿来?”周景帝嗤笑,似是已经认定了这些儿女都不怀好意。

对此,单若泱倒是一点儿也不慌,习以为常了。

每每但凡涉及到皇位他都是这副德行,瞬间就能炸毛,浑身带刺逮谁刺谁,看哪个都像坏人。

经历过几次下来,如今单若泱已经完全能够轻易掌控这种局面了,当即就苦笑道:“父皇且先消消气,叫太医先看一眼,确定您龙体安康之后儿臣再给您细细道来可好?”

恰在这时,小太监也拉着太医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一众人屏声静气等待着结果。

许久,太医才收回手,犹豫了一下,叹息道:“皇上无事,想来不过是一时呛到了。”

然而那紧蹙的眉头忧心忡忡的神色却显然不是说的这么回事儿。

谁想周景帝就像没看见似的,直接摆摆手就将人打发了。

单若泱不解,“太医分明不曾说实话,父皇怎的不问个清楚?”

“有什么好问的?他们那些车轱辘话朕都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了。”周景帝一脸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太医们颠来倒去无非就是叫他戒酒戒色,有的甚至还狗胆包天叫他别吃仙丹。

总之没一句话他爱听的。

“明明每次朕服用完仙丹之后都精神得很,连身子都变得轻便了许多,偏他们有些混账东西总明里暗里说仙丹不好,不叫朕再吃……谁知道都被哪个收买了,居心叵测的东西。”

“……”

可算是知道方才太医为何什么都不说了,合着他竟是这种态度?

真就是应了那句话——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单若泱都有些佩服这死老头儿了,能活到现在的确也是本事。

“好了,太医也看过了,朕倒要听听你还想怎么编。”

“还请父皇屏退左右。”

周景帝皱眉,伸手一挥,“丁有福,带着人都退下。”

“奴才遵命。”

一众宫人纷纷躬身退出,偌大的殿内只余父女二人。

“什么事儿还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

单若泱清了清嗓子,而后一脸淡定地丢下一颗大雷,“父皇怕是有所不知,武安侯府已经站队六皇弟了。”

“你说什么?”周景帝甚至伸手掏了掏耳朵,似是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什么问题。

“儿臣说,武安侯府已经归六皇弟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周景帝猛地蹿了起来,双目灼灼瞪着她,“你是打哪儿听来的闲话?武安侯府怎么可能投靠老六?”

那老匹夫与他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可能投靠别人?这简直太荒谬了!

然而,单若泱却一脸笃定不见半分心虚,道:“六皇弟一直对儿臣的驸马很感兴趣,时常设宴邀请,偶有一两次实在盛情难却,驸马也会前去应付一二,便偶然瞧见了武安侯府的管家出入六皇子府,二者之间十分亲昵。”

单子润常设宴邀请是不假,不过其他的却都是她胡诌的。

且不说林如海压根儿就不搭理单子润,光说老武安侯那么奸诈的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行事如此莽撞草率,还能如此轻易就被人偶遇了?

可任凭老匹夫再如何奸诈,也架不住她在敌军内部有耳目啊。

单子润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信任,对卢靖嘉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似是还拿他当成了自个儿的谋士,什么大事小事也总爱听听他的意见。

结果……转头卢靖嘉就借着奏折给她传递消息来了。

她到现在也拿不准卢靖嘉究竟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总之这人如今实在很热衷于给她透露单子润的动静。

当然了,她对这个人并不熟悉更谈不上信任,接收到的消息事后也都会暗地里仔细核实一番再做定夺。

虽费劲了些,胜在安心。

关于武安侯府的这个消息自然也是如此,亲自再三核实过后确认的事,她自然十分有自信,从语气到神情完全没有一丝发虚的样子。

原本倍感荒唐的周景帝这时却突然不那么自信了,神情异常复杂,甚至透出些许紧张的意味,忍不住再一次确认,“你所言皆是千真万确?”

“自然。”单若泱毫不迟疑地点头,“若非再三确认过的消息儿臣也不敢拿来在父皇面前胡诌啊,毕竟武安侯府也不是寻常人家,万一真闹出点什么乌龙出了岔子,那责任儿臣可担待不起。”

周景帝怒极,反手将桌子上的奏折、砚台、笔架等物全都扫落一地,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老匹夫!”

先是甄家,再是王子腾,如今又多了个武安侯府,这一个接一个忠心狗腿子的背叛对周景帝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小,那双眼睛都充血红了。

甚至一度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当真老了,否则为何这些人都要选择背叛他去支持年轻的皇子?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周景帝便连连摇头否定。

他可是大周天子,身边有国师保驾护航,有仙丹滋养,还有个来历不凡的女儿不断供给功德……他怎么可能会老会死?绝不可能!

那些叛徒是永远不会懂的,早晚有一天他们定会为自己的选择追悔莫及!

周景帝强行忽略掉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一抹惶恐不安,问道:“纵是武安侯投靠了老六,与老七的婚事又有何干系?”

这脑子看来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啊。

单若泱掩去眼底的深思,若无其事地说道:“武安侯府的能力父皇定然比儿臣清楚得多,如此一来六皇弟可就难免有点一骑绝尘的意思了,不利于父皇所设想的制衡之术啊。”

“是以儿臣才劝父皇,不如索性应了七皇弟的婚事。一则双方皆有意,便是父皇不应,他们指定也是不会轻易死心的,王子腾若是一狠心将女儿直接送进去当侧妃父皇也无可奈何不是?”

大周朝除了皇子正妃需得帝王下旨赐婚以外,两个侧妃却并没有那规矩,盖因这是“一妻多妾制”,说破天去侧妃也还是小妾,犯不着帝王插手。

而正妃死了之后侧妃也是有机会被扶正的,再不济,赌一把将来尘埃落定之后的中宫之位也不是不行。

是以她才有此一说,只要王子腾狠得下心豁得出去,这门姻亲也指定能成。

周景帝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很多东西当真不是他想拦就拦得住的,这条路行不通总还有其他路子可走。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就难看极了。

单若泱全当没看见,接着说道:“其二,便是儿臣方才所说的那件事了。父皇既是打定主意想要玩制衡之术,那自然要尽量平衡他们手里的砝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