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三合一

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林如海,却见他一脸呆滞仿佛被雷劈晕了似的。

单若泱是真不想进宫去看那个荒唐的父皇,奈何身不由己。

夫妻二人穿戴整齐之后连口早饭都没顾得上吃,急匆匆赶到皇宫时刚好碰上已经成婚的几位皇子公主也都前后脚到了。

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凝重的神色,相互之间见了面也都顾不上寒暄了,只埋头脚下生风。

彼时,周景帝正虚弱地躺在龙床上,眼眶乌青脸色惨白,一看就活脱脱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好在人总归是清醒的。

不过在几位皇子看来未必就好了,刹那间闪过的失望之色可没逃得过单若泱的眼睛。

李贵妃红着双眼坐在床边,哭也不哭出声,就那么默默垂泪,眼角余光瞥见儿子来了,立马就给他使了个眼色。

接到讯号的单子鸿当即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床榻前,满脸担忧地喊了声“父皇”,那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见状,皇后不由冷笑一声,抬头快速瞧了眼单子玦,转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叫皇上务必要安心卧床静养不得劳神,少说三两个月的时间呢,这一天天的奏折成山……”

话里显而易见的暗示意味叫在场所有的皇子都不由是心尖儿一跳,再怎么努力遮掩,看向周景帝时眼睛里也不禁显露出些许期待的亮光来。

周景帝见此情形当即就冷哼一声,“朕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倒开始惦记上朕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了,一群不孝的东西!”

众皇子齐齐下跪,“儿臣不敢!”

“皇上……”皇后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还请皇上以龙体为重。”

“住口!”周景帝怒斥一声,脸都有些狰狞了。

单若泱就不禁暗暗摇头,皇后还是太过急性了,瞧瞧李贵妃呢?

李贵妃不急吗?可人家什么也不说,就坐在那儿一只手握着周景帝一只手默默擦眼泪,拿足了一个温柔小白花的姿态。

明眼人都知晓,以周景帝目前的情况来看便是他有心想要把持朝政不撒手都不行,身体根本就无法支撑他的任性,必定是要叫旁人来帮他的。

事实就摆在眼前,何苦这么急吼吼上赶着呢。

七弟若真跟这个皇后绑在一块儿,确定不会被拖后腿吗?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

“三皇兄这几年在朝堂上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大臣们都夸赞呢,父皇大可放心将这担子交给三皇兄,他绝对不会叫您失望的!”

“住口!”李贵妃和单子鸿齐刷刷吓白了脸。

周景帝气得直喘粗气,怒道:“来人,将这母子三个全都给朕撵出去!往后不许他们进景福殿,朕还怕他们趁机将朕勒死呢!”

“皇上!”

“父皇!”

然而再怎么喊也无济于事,母子三人当场就被拖了出去。

亲眼看见这一幕的单若泱简直目瞪狗呆。

好家伙,这才是真凭实力拖后腿的猪队友啊,跟单若水比起来,皇后可聪明太多太多太多了。

被撵出景福殿的李贵妃腿都软了,好不容易勉强站稳,她抬起手照着自己宝贝闺女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蠢货!”

若非当年是她自个儿亲眼看见出生的,她当真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蠢到令人发指的人竟是她的亲生女儿!

单子鸿亦冷眼瞪着这个蠢蛋妹妹,胸口的剧烈起伏足以证明他此刻的挣扎波动,一双手掩在袖子底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得住,照着另半边脸也是一巴掌。

“蠢货!”

“……”

景福殿内,鸟悄儿作个隐形人的林如海忍无可忍,偷摸瞟了眼自己身旁的新婚妻子,脸上的表情真叫一个一言难尽。

就仿佛是在问——你们家究竟是打哪儿集齐的这些个蠢材?

单若泱只好默默移开了视线,莫名羞耻。

经过这么一闹,殿内余下的人也都彻底消停了下来,生怕自己一着不慎也成了下一个三皇子。

只是任凭他们再怎么装相,那一个个究竟揣的什么心思谁还能不知道呢?

周景帝只看着他们就满心烦躁恼怒。

他原本就是个重权之人,尤其这些年愈发昏庸……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多昏庸,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大臣和百姓对他已经很不满了。

只不过他并没想着去改什么,反倒更抓紧了手里的权利,几个早已大婚成年的儿子在朝堂里都是可有可无的隐形人,手里分不到半点实权,由此也足以看出他的忌惮恐惧。

平日人还康健时都已是到了这步田地,眼下他人都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那还能松手?

虽说完全可以他来口述叫人代笔批阅奏折,但这个过程里就足够对方学到不少东西了,更何况奏折这东西是能轻易叫别人看的?尤其皇子,更不行。

太医都说了,他这回少说得躺三两个月,他还真怕等自己好起来了这天下都已经易主了。

一个年迈体弱还昏庸的帝王和一个年轻的皇子……周景帝不想去赌,也根本不敢赌。

若一定要挑选一个人出来代笔批阅奏折,那他宁愿从大臣里头挑都绝不想给这些儿子一丁点儿可能性。

阴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忽而眼神一顿。

“若泱。”

单若泱一愣,上前一步,“父皇有何吩咐?”

“你可愿替朕分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将在场所有人都给问懵了。

单若泱犹豫道:“儿臣自然愿意为父皇分忧解难。”

“好。”周景帝哈哈大笑起来,“打今儿起你来替朕批阅奏折!”

“皇上?”皇后呆了呆,下意识脱口道:“皇上莫不是糊涂了?若泱是公主啊,公主怎能插手朝政呢?这也太荒唐了。”

公主才好啊,女孩儿才放心呢。

一群儿子见天儿就惦记着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一旦放权出去,无论哪个儿子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又不是嫌自己的皇位坐得太稳当腻味了。

反之公主就不同了,公主打小学的东西就与皇子们不同,莫说三两个月代笔批阅奏折的经验,便哪怕是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三两年,她都未必能摆弄得来朝堂大事。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女儿之身就注定她这辈子也不会触碰到他的龙椅,完全可以放心用着。

越想,周景帝就越是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极了,看向单若泱的眼神里都溢满了慈爱。

其余皇子见他这般模样也都意识到这真不是随口戏言,当下纷纷开口劝阻。

然而他们越是劝阻,周景帝就越觉得他们居心叵测,反倒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退下!”

一如被撵出去的李贵妃母子三人一般,除了单若泱夫妻两个以外其他所有人也都被撵了出去。

皇后皱着眉头犹豫再三,终究也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总归三公主跟七皇子十分要好,权利在三公主手里也算便利,可比旁人拿着好太多了。

走出景福殿的大门,皇后就拉着单子玦嘱咐道:“日后跟你三姐姐多往来些,你三姐姐是姑娘家,不懂那些个朝廷政事,皇上又身体虚弱精力不济,估摸着大多时候也是有心无力,你私下里多帮帮她,趁机拉拢些人脉。”

单子玦嘴上应承得利索,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林爱卿也先回罢,若泱留在宫里帮朕批奏折。”

林如海只得先行退下,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被赶鸭子上架的单若泱手里拿着朱笔,又看了看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至今仍是一脸懵逼。

“奏折如何批阅朕口述你照写就是,不必担心,出不了什么岔子。不过朕得提醒你一点,无论大小事务,凡奏折上的内容绝不可向旁人透露一个字。”

顿了顿,愈发严厉地警告道:“朕知晓你与老七自幼关系要好,你可别心软犯糊涂,若不然……朕许是不能拿你如何,但老七可就保准儿小命要交代了。”

“是,儿臣省的了。”

“你知晓就好。好了,你开始念罢,记着无论是念还是写,一个字都不能差。”

单若泱也只得认命地抽出一本奏折,打开的瞬间简直眼前一黑。

这也太长了!

原还天真地以为是个例,不过等她念到第十本时,整个人都已经麻了。

没有最长只有更长,屁大点事也能比比叨一篇论文出来,光是请个安都能拍马屁拍出花儿来……这些大臣全都是话痨吧?

周景帝原本想得很好,自个儿躺在床上就跟听书似的也不耽误休息,顶多动点脑子罢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书听着听着他就眼皮子耷拉了。

冷不丁一串鼾声响起,捧着奏折的单若泱呆若木鸡。

“父皇?”

鼾声更大了。

丁有福莫名有些尴尬,小声道:“公主且稍候,没准儿……一会儿皇上就醒了……”

听听这鼾声,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