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采是女子身份一事,由诏狱中负责刑审的锦衣卫报过来时,沈蕴玉正在案后看陆远山的证词。
陆远山吐出来了一串名单,这串名单上的人的官位跟沈蕴玉预料的都差不多,大多数都是刑部大理寺的人,还有几个户部的人,其他部门的人因为跟走私案牵扯的不大,没有权力交叠的地方,所以被贿赂的范围很小,且官职都不是特别大————言职要真大起来,三品以上,便有旁的更安稳的来钱的路,也不会选走私犯。
但这群人如果都拿下诏狱,也能让朝野动荡,而他要做的,就是把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都给抓起来,不需要任何留情,一口气全都弄死。
沈蕴玉清楚,这个走私案之所以交到他的手上,就是因为顺德帝对这些日日掣肘他的老臣心生了不满,拔除大奉境内的走私犯是一,顺便将这帮老臣打的抬不起脑袋、收拢回权利是二,一石二鸟。
顺德帝的帝王权衡术倒是用的不错。
他将手中的卷宗才刚放下,便听见手底下的校尉在门口等候,说有要事禀告。
沈蕴玉用手骨敲了敲桌面。
门外的校尉便低头走进来,和沈蕴玉汇报了行刑的过程,陆远山没什么好说的,被打的屎尿齐流,问什么说什么,周伯良被庖了两条腿,还一言不发,而另一个何采——
“启禀大人,这位何大人身份有异——他,他是女子。”
说到何采是女子时,锦衣卫都有些佩服,那些刑罚寻常男子都扛不住,何采却一声都没吭过,同时又觉得荒谬,大奉开国三代,女扮男装进官场的可闻所未闻,还偏生被他们锦衣卫给捞到了,按律法,他们不能再对何采上刑了。
沈蕴玉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道:"她敢以女子身入朝堂,北典府司便敢动手,继续审,上重刑。"
圣上给了他三日期限,他在三日期限结束之前,一定要从何采嘴里挖出来关于帝姬的阴私,若是这一波挖不到帝姬,短时间内恐怕都挖不到能弄死帝姬的东西了。
锦衣校尉领命而下。
负责审讯的锦衣校尉离开的时候,负责监察石清莲的校尉进了门,一进门便看见他们指挥使神情平淡的丛在安装后看卷宗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唯一双眼冷沉沉的看得人心里发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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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看得人心里又说。
锦衣校尉行了个武夫抱拳礼,在沈蕴玉用手骨敲桌面之后,他才敢开口汇报石清莲今日的动向。
也没做什么特殊的,只是开了个赏菊宴,招待了一些夫人姑娘,一日时间,府门都未曾出过,便安安稳稳的去休憩了。
因为人多,锦衣校尉离得远,也未曾看到更多的细节,至于双喜偷偷传递钥匙和字条的事情,更是在暗中进行,他又只负责观察石清莲,那些隐匿在水面下的细小波澜,便没有观察到。
沈蕴玉端坐在案牍后,听着手下的锦衣校尉汇报关于石清莲的事情。
他这几日忙的昏天地暗,每日休憩的时间都没有,只在办案的间隙靠在椅上闭目养一个时辰,便算是睡过了,醒来又扑在诏狱与刑审上,时不时还要琢磨顺德帝的意图,闲下来的时间太少,也没时间去看他的小蔷薇,只能坐在这,听人讲一讲。
锦衣校尉讲她与那些夫人周旋,他便想起第一次见石清莲,小姑娘在百花宴上被康安刁难的事,锦衣校尉讲她与石大夫人撒娇,他便想起石清莲坐在他怀里,哄他带着她去看过花河时的表情,锦衣校尉讲她回去睡觉,他便想她那一日,在塌上贴在他肩膀上,昏昏沉沉睡得像是个四仰八叉的小狗崽子的样子。
锦衣校尉汇报完了之后,发觉他们指挥使竟然没有任何反应,锦衣校尉迟疑着抬头看了一眼,正瞧见沈蕴玉双眸放空,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摩擦着腰侧的绣春刀,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锦衣校尉心想,大人好像没在听,要不要再汇报一遍?可他念头才刚转到这里,就看见大人突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锦衣校尉看的心口咯噔了一下,脊背刹那间挺直,然后便听到案后的指挥使问道:"今夜也没挂灯?”
分明是没什么情绪的话,但是锦衣校尉愣是从里面听出了两分控诉、不满的意味来。
锦衣校尉想说一句“石小姐说不用挂灯”,但对上了他们大人那双冷沉的眼眸,愣是没敢说,干巴巴的吞了回去后,修饰了一番,道:“未曾,许是,知道大人在忙吧。”
沈蕴玉垂眸,点头——北典府司这几日确实忙的抽不开身,她如此体恤,想来也一定十分想念他。
罢了,等他明日抽空,过去瞧一瞧。
“下去。”沈蕴玉道:“看牢。”
“是。”锦衣校尉领命而下后,沈蕴玉拿起了桌上的名单,召集北典府司的人马。
一队队人马于北典府司内集结,因为只是在京中逮捕官员,并非是去围猎那些江湖客,所以并不需要十分多的人手—————锦衣卫在京中捕人,就算是陆右相都不敢太过阻拦,更何况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只是五品左右的官职,他们出于刻在骨头里的敬畏,只会瑟缩着被抓。
沈蕴玉带人上马时,将绣春刀出鞘一寸,复而摁回去,绣春刀发出峥嵘的利剑嗡鸣声,身后的锦衣卫随之将绣春刀出鞘一寸,响起一片整齐的嗡鸣声。
刀锋出鞘,反抗者死。
锦衣卫的飞鱼服在暗夜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今晚,整座京城无眠。
因为被抓的人官职都低,所以麒麟街内的宅院都安安稳稳的,没被惊扰到,反倒是康平街的好几户人家都在深夜被锦衣卫踹入了门,将名单上的人从床上拖拽了出来。
其中有一家正是石家的邻居,隔着一栋灰檐白瓦的泥墙,石清莲都听见了隔壁户人家的惨叫声。
石清莲几乎梦回了当初他们石家满门被斩首的那一日,冷汗津津的从噩梦中醒来,又赶忙唤进来外头守夜的丫鬟问生了何事。
她归府了之后,府内的诸事便都放手给了两个丫鬟,双喜出去给她打理铺子,墨言为她通管听雨阁所有丫鬟,她们俩就不再给石清莲守夜,给她守夜的是个岁数小的小丫鬟,吓得脸色惨白,磕磕绊绊的说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