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你从头到尾扮演的都是帮凶的角色,看起来什么也没做,但她的所有决定背后都有你在支持她。对易舷安,你没有尽到养父的责任,对符沉,你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对她来说,你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
话罢,江昭抬手轻轻捂住了胸口。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再加上江父说的话实在让他生气,他气得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他垂头,余光却看着江父冷硬的面庞。
像江父这样的人就是这样,一旦被别人说穿了,便会恼羞成怒。
【支线完成多少了?】
系统:【二分之一,还剩一半,请您再接再厉哦。】
江昭当然不是故意激怒江父,他只是在陈述事实的同时做支线任务。
他的目光落到衣领上,他离开医院时没换衣服,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套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盯着这抹白色,他心头的那点疑惑忽然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江父冷硬的面庞在他眼前浮现,还有被戳穿后那古怪的态度。
“你知道的事还挺多,还知道些什么,一起说了吧。”江父冷冰冰道。
说穿后,他的态度便一直都是这样冰冷,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陌生人……
江昭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
【等等!】他突然在心里喊道:【系统,我的养父什么时候开始做律师的?】
【资料上显示,他从毕业开始便在律师事务所实习,两年后转的正。第三年,您的养母怀孕。】
江昭心底的不对劲开始飞速增长,江父每每对上他时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有地方刚才问的那句话……
应野之前和他说,当年的那个护士“一直不知道另一户人家是谁”。他假设一下,这句话反推过来,便是护士知道其中一户人家是谁。
他根据猜测,对方应该不会在明知江家财大气粗的情况下,还敢隐瞒这件事。
也就是说,护士知道的那户人家是他的养父母。
而当年,他的养父就已经是个律师了,这个护士在知道弄错孩子之后肯定打听过,那个年代的律师不多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这个身份。
护士孤身一人,抵抗不过财大气粗的豪门,难道能抵抗得住一名律师的状告吗?
更何况,换孩子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抱错,而是江母有意为之。
江母不可能事先知道会出现这么一个粗心的护士。
还有那份锁在保险柜里的dna检测报告,对方为什么要藏一份dna检测报告在这里头?
血缘鉴定、血缘鉴定……
江昭心头隐隐浮出了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
他猛地抬头看向江父,唇色猛地发白,颤了又颤,而后忽地道:“你……为什么从来不以我父亲来自称?”
江父没有回答,大约几十秒后,江昭问了一个更加直白的问题:“你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江父侧头,终于肯正面看他一眼了,却仍然没有说话。
在这诡谲至极的静谧中,江昭得到了答案,他知道江父默认了。
“她自己换了一次孩子,粗心的护士又换了一次孩子,所以……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江昭觉得这个世界玄幻至极,但他转念一想,这是书中的世界,剧情离谱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有时现实往往要比小说戏剧多了。
“你既然知道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肯定也查到了我的亲生父母,以及你们真正的孩子。”
江父冷冷看着他,“他死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重重击打在江昭耳畔。
他下意识问:“什么时候?”
“你查出心脏病的那年,我找人鉴定了血缘,你妈是o型血,我是a型血。管家跟我说p型血是基因突变,不会出现遗传,更不会存在隔代遗传的情况,只有同代之间会存在,但我觉得谨慎一些好。”
“后来鉴定报告显示,你真的不是我的孩子。我前前后后换地方测了六次,每次的结果都是相同的,你不是我的孩子。”
“我没告诉你妈,她当时的情况不太稳定,所以我私下派人去找,找到了那个护士,她曾经不小心和人说漏嘴过,我以她为线索在背后偷偷地查,最后找到了一卷老旧的监控录像磁带。”
“你猜怎么着?”
不用他再继续说下去,江昭已经能够隐隐猜到之后发生了什么,“她的人把她的孩子和易舷安调换了,但那个粗心的护士又把我和她的孩子抱错了,在她身边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人和她有血缘。”
“——我们都不是她的孩子。”
江父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眼里有着明显的厌恶,“是。我不知道你亲爸是谁,但你亲妈是个卖酒女,她怀上你只是一个意外。”
“那个卖酒女没钱打胎,吃了两次药你都没掉,但当时她家里人给她介绍了相亲对象,是个二婚的男人,她和人家在一起之后谎称身体不舒服,拿了彩礼钱来医院准备打胎,但当时你已经很大了,打是打不掉,只能生下来了。”
“她这种人,怎么可能把孩子带回去好好养大。”
“生下来的第二天她就出院了,不顾医院的阻拦抱着孩子出院了,三天后,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个被淹死的男婴。”
江昭愣在了原地,心里头一次生上了一股荒谬感。
江母作计让易舷安帮他顶命,让他逃过了那次致命的车祸。
而她的亲生孩子却因为一个粗心的护士,来到了一个更加冷漠的母亲手里,代替了本该被丢在河里的他。
换来换去,她的孩子刚出生没几天便死了,而别人的孩子也因她而死。
江昭满脑子都写着四个大字:因果报应。
因果循环来循环去,最后又回到了江母的身上,她心心念念的孩子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死在了湍急的河水中。
从那以后,她惦念的、厌恶的、冷漠的孩子都与她无关。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江父:“告诉她,她的第二个孩子也因为她死了?接连两个孩子都死在了她的手里,不论是她不作为也好,还是她夺取他人命运也好,她的孩子永远都无法活下来?”
“我只是不想伤害到她,错误已经发生了,就干脆将错就错下去。”
江父的目光落到江母身上,从来冰冷的眼里难得带上了温柔的情意。
……两个疯子。
江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望着江母呆愣的模样,又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忽然觉得易舷安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