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在乎江昭,也只需要在乎江昭就足够了。
至于别人,在他这里从未有过姓名。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江昭究竟是怎么想的?真的只是好奇,还是想了解他?
如果是后者的话,江昭完全可以来问他嘛。
难道还有人比他懂他自己?
不可能的。
江昭有些心虚,小小声道:“我刚刚撒谎了,小部分原因是想了解你,大部分原因才是好奇。”
因为心虚,他低着头,自然也没看见易舷安面上爆发出的惊喜。
只是因为他一句话而已。
易舷安激动得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我……你想了解我的话,完全可以来问我!”
江昭有些茫然地抬头,对上一双满是期待的眸子。
他一头雾水,碍于易舷安现在的情绪太过激动,拉着他在几个相连的房内绕了几圈,兴奋得只差身后没长出一条疯狂摇晃的尾巴来。
走的时候,江昭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将那本日记带上了。
他的一整套动作都是在易舷安的注视下完成的。对方没有一点要制止他的意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江昭抱着这本日记,心脏的跳动不自觉加剧。
他总感觉,他好像抱了一个烫手山芋,但是不抱不行,这本日记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只是,当着易舷安的面拿走了他的日记……
这件事让他有点心虚。
他悄悄抬头瞄一眼易舷安,对方的神态瞧着没有一点介意,反而双眼微亮,“你拿我的日记做什么?”
江昭不敢同他对视,下意识低头,露出小班表雪白的侧脸,同圆润的耳垂。
从易舷安的视角看过去,他耳垂上缀着一粒小小的黑痣。
他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随即,这丝异样很快便被“他的新婚妻子脸色红红地拿走了他的日记”这件事所掩盖。
江昭支支吾吾道:“不为什么,就是……想了解你更多一点。好歹是你以前的宝贝,虽然现在不是了,但也有价值的呀。”
除必要情况下,江昭都是个不喜欢撒谎的人。
这样直白的谎言让他面红耳赤,原本雪白的脸现在好似红得能够滴血,指尖下意识攥紧了笔记。
半晌,他抬头,羞赧得满是泪水的眼中带了些无理取闹,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波光潋滟,“你给不给我嘛……”
声音是软的、绵的,好像是一团絮状的云朵,他被这团云围了起来,身子都有些飘飘然。
“……给。”
易舷安喉结上下滚动几瞬,口\干\舌\燥到了极点,甚至隐隐觉得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不合身。
他现在穿在身上的这件衣服,要是能被江昭穿上。
那可真是……莫大的荣幸。
江昭微松了口气,抱着日记下楼。
从顶楼下来后,一直跟着他的易舷安便当着他的面,骤然消失成了一团繁杂的雾,又在眨眼间从空气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怀揣这份日记,心里也跟着变得有些沉甸甸的。
他有些事还需要好好问问江母。
.
日子过去几天,江昭才找到一个能和江母独处的时机。
这几天里,他已经将日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从字里行间窥探了江家这对父母的冷漠。
单日记而言,孩子对他们像是一件并不算特别喜欢的玩具,却是一个值得炫耀的玩具。
除了炫耀外,这个玩具对他们而言毫无用处。
而当炫耀完毕,玩具便会被他们狠狠踢开,不留一丝余地。
他们喜欢这个玩具吗?
当然是喜欢的。
在最初玩具刚到手时,他们也是喜欢的。
这对父母会因为身体不好的符沉连着去了这么久的医院,连家也不回了,这便说明,他们并不是没有喜欢过玩具。
只是后来腻了。
可孩子不是玩具,不能随意丢弃、更不能送给别人。
所以随着时日渐长,他们便渐渐地不会再去管这件玩具,任由它在角落发霉腐臭。
一直到腐臭味传到他们鼻尖时,他们才会想起,原来他们有一个不是玩具的孩子。
江昭轻轻闭眼,抬头向面前的江母看去。
“妈妈,我哪天去易舷安的房间看了。从他的房间来看,我觉得他……不像您说的那样。”
江母面上的笑淡了淡,随即又扬起新的笑容。
“小昭是怎么想的,说来让妈妈听听看。”态度温柔和熙,和易舷安日记上描写的、那个冷漠至极的妈妈一点也不像。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
江昭还是不能理解,江母的性格差异为什么会这么大?
难不成……那本日记也是假的?
不,应当不会,只有系统给的原文剧情是假的,其他应当是真的。
江昭闭了闭眼,将心中这些纷扰繁杂的情绪悉数抛开,轻声道:“我觉得,他好像没有妈妈描述的这么坏。”
江母轻轻歪了下头,神态很是无奈。
“小昭,你还太小了,只是从房间来看,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叹了一声,“易舷安这个孩子,远比你想象中要来得讨厌。”
江昭认真想了下和他相处时的易舷安。
除了动不动就抽风、会随便亲他、还容易吓到他、以及太喜欢他之外,似乎也没有特别讨厌的地方。
至少,曾经的易舷安在对待江母时,肯定是拼尽全力想要求得母亲的欢心。
可他想讨开心的那个人,并不喜欢他。
他做得这一切都是白用功罢了。
“我不相信别人的话。”江昭垂眸,“妈妈,我比较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请您不要生气。——可,无论你怎么样说,我都还是愿意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很抱歉。我不认为易舷安是个坏人。”
气氛一时有些僵。
江母站起身,踩着矮跟鞋走到他面前,轻轻叹息一口。
而后,她伸手抱住了江昭,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
“你是妈妈唯一的宝贝,妈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要气,也是该生气那些蒙骗了你的人。”
“妈妈永远不会生小昭的气。”
“妈妈那么、那么爱你。”
江母的声音越发飘忽起来,轻若蚊吟,“你是妈妈唯一的、最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小昭。”
江昭不太喜欢和人亲近,乖乖待了几秒,便亟不可待地挣脱出来,轻声道:“谢谢妈妈。”
他说的是“谢谢”,不是“我也爱你”。
哪怕是假的,他也给不了江母承诺。
江母揉揉他的头,“昭昭,你刚来不久时,妈妈就告诉过你。你的身份威胁到了易舷安,让你少接近他,他活着时,你做的很好,可他死了,你却反而开始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