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11)

……他在做什么?

对着江昭这样可恨的人,他脑中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骆俞蹙紧眉,眉眼阴鸷得像山雨欲来前的天空,蓄着满满的怒气与雷电。

然而不过一瞬,他的手便碰上了青年。

不管怎样都无所谓,反正青年现在睡着,除了自己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幕。想不通的事便不要想,就如他当时想不明白江昭为什么会这么做,却还是将对方的名字记住了,只等日后亲手除掉他。

他甚至是在后来才知道这叫做恨。

他应当恨江昭。

——唇瓣的触感很软。

软得有些不可思议,像是布丁蛋挞一类的甜点,非常……软,除了软字外,他再找不出还有什么形容词能描绘。——不知亲上去会不会是同样的触感?

会是甜的吗?

骆俞想着,指腹又往里陷了陷。

青年嘴中的热气朝外喷吐,悉数洒在了他的指腹处,那处一阵一阵地传来热气,让他的指腹变得湿润起来,好像陷进温暖的泥沼中。而他的手也被对方在睡梦中本能地含住了。

骆俞维持这个姿势许久,随后才抽出手,他在青年唇间待久了,指尖离开时甚至还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啵”,听上去像是青年吻在了空气中一样。

他有些不太高兴,青年含住得分明是他的手,为什么这个轻飘飘的吻会落在空气中?

像是被他盯太久了,青年在睡梦中也觉得不安稳,手脚徒劳地挣扎起来,额上也浸出细细的冷汗,方才还是淡粉的唇瓣顷刻变得煞白,兴许是梦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骆俞却无动于衷。

直至青年眼角滑下一滴泪。

这是开端,随后,更多的泪水源源不断滚落,每一颗都是金豆子,几乎将他的沙发浸湿。

骆俞望着洇开的布料,不知想到什么,捡起下了药的杯子,转身去接了满满一杯温水。

随后他高高扬起手中的玻璃杯,倾斜杯口。

里头的水缓慢地倾泻,从青年肩头开始往下蜿蜒,这杯水对于他而言是微微有些烫的,他的身躯条件反射挣扎了下,像条濒死的鱼。而罪魁祸首动作不紧不慢,随手将玻璃杯搁在茶几上,坐在自己的轮椅上冷眼旁观,仿佛面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骆俞出国是为治病。

却不是治身体上的病,而是精神上的病。

他是个对情感极度淡薄,灵魂却格外强大、也极其聪明的疯子,他的心理医生大多数在了解了他的情况后便委婉地提出了辞职。

七年时间他逼跑了无数医生,最后骆父实在找不到人了,便只好让他回国,也不再提给他看病的事。——毕竟他不犯病时的模样瞧着格外稳重高冷,再加上天赋使然,于治理公司这件事上,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骆俞不恨谁,却睚眦必报。

这个念头像是生来般被刻在他骨子里的,哪怕他什么也不懂,却也记得应该报复回去。

当初围在江昭身边的跟班悉数被他整治了,只有他面前这唯一一条漏网之鱼。

他亲自过来抓鱼了。

骆俞操纵着轮椅往后退,视野内满满框进了一整个江昭。

他忽而伸手在眼前比了比,缩在沙发上的青年被他的手圈了进去,这一看好像真的只有小小的一个。

他喜欢小巧而精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