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杰环顾一圈,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坐。
各处小桌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硬要再摆一桌也成,但他独自一人,凑进那份热闹里,显得孤苦伶仃的。
还好程家的招牌管用,京都世家公子也都要读书,这个岁数的,都进过他的模拟考场,还没站一会儿,就有人招呼他一起坐。
两拨人叫,他陷入两难。
一桌里边有他讨厌的人,一桌的位置离楚岐近。
程文杰对比了一下他对这两人的感觉,选了离楚岐近的那桌。
才落座,就得一群人心照不宣的哈哈笑,说就知道他会过来。
程文杰情绪敏感,听出来他们意有所指,但猜测是因为那边有个讨厌的人,所以才这样说,就笑了笑,说他今天没从家里带吃的,是路边买的,不知他们吃不吃得惯。
家世好到一定程度,无须外物傍身,没小厨房炫耀,也都夸他买的东西好吃,有眼光,会挑。
在座有两人在模拟考场时,跟程文杰来往多,知道他不喜欢这种不走心的马屁,还往上接了两句打油诗,一下把气氛弄活了。
程文杰微皱的眉头舒展开,叫他们别开自己玩笑。
“不好吃也没关系,我看都不贵,他们招呼我就买了,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
话到这里,也进入正题。
这桌都是公子哥儿,像程文杰这种能出来随机看的人是少数,基本家里都有几个名字给他们,说看谁家的哥儿姐儿不错,限定一个范围去接触。
这会儿聊起来,都有少年的喜悦羞涩,还想请胆大的朋友作陪,不然一个人不敢过去。
“那些哥儿姐儿最会拿人取笑,到时脸皮薄的,一个回合下来就没了。”
程文杰经验少,但也懂流程。
一般是男女哥儿都分桌坐,各自与好友吃喝谈笑一会儿后,就有性格外向大胆吃得开的人出来打头阵,主持行酒令。
有诗会的名头,一般会主题作诗,是比拼才艺的时候,也是借诗传情,考验另一方的时候。
许多人都会故意卡速度,或快或慢,只等中意的那人接到花枝,就立刻收尾,叫人饮一杯。
若有意,则回敬一首诗,也故意在对方拿到花枝时叫停,这事儿八成就稳了。
若无意,则没后续。
单纯是无诗才,倒还好说,临时背一首也能凑合。
他们说着这回准备了几首诗,哪些是自己写的,哪些是抄录的。
按照人数来说,一人两首差不多,剩下的还能内部消化,支援一下毫无准备的人。
比如程文杰。
但程文杰今天不想参加行酒令,他打算静观,找看得顺眼的,性格看起来也对胃口的,行酒令结束,约人去放风筝。
放风筝时,多聊几句看聊不聊得来,今天就结束了。
他说完后,坐他左手边的方余说他今天没可能不参加,“有人会给你‘传花’的。”
恰好旁边那桌人,有人问楚岐今天下不下场,“你都有桃花了,还能吃吃喝喝看热闹啊?”
明明是个讲话不忸怩,吐字清晰的人,但楚岐的回答,程文杰没听清。
因为他说的时候,另一桌又有人大笑。
程文杰说没事,有花再说。
真到开场时,他又想起来,他进来时决定好了,不会搭理楚岐的,好让楚岐知道是他误会了。
只是行酒令时不理人,会不会太过分了?
他一想就烦,烦就想找个由头发脾气。
他是极擅长发脾气的人,知道怎么找切入点会让对方处于劣势。
现在就抓了方余问,“你怎么知道有人要给我传花?”
方余拖着坐垫,往他身边挤,程文杰很嫌弃,看他要说悄悄话的样子,才忍着没推开他。
方余跟他说,“我来时看见你绕着岐哥儿的马车转了一圈儿,他性格大胆爽直,如无意外,肯定会找你的。”
程文杰很严肃的纠正,“我是路过。”
方余不跟他争,趁着有人站出来的当令官,把同桌的注意力都吸引开,他跟程文杰讲了点楚岐的事。
首要的就是名字了,把程文杰听来的“奇哥儿”补齐并改正。
然后是性格方面,没说得特别直接,是以几件事当例子。
比如楚岐以前总翻墙去书院听课,里面一群小学生以为他是读不起书又好学的人,待他十分好。
但楚岐家里请了先生,他就是好奇别人都是怎么上课的。
他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看了一回,就喜欢上了,觉得书院的书生为人友善,氛围也好。
但小哥儿不能去书院,所以他家里出银子,盖了一间学堂,教哥儿姐儿读书。
官家的自然不会送哥儿姐儿出来读书,都要面子。
但有商人家的乐意巴结,再从平民家里选一些,这学堂也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