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甜美,一派天真无邪,毫无对死亡的恐惧之色:
“为何不让手下人代劳呢?”
宗长殊不躲不避,很认真地思考着。
“他们都没有那个资格。”
姚盼微微一怔。
而后点头笑道,“是啊,朕是该死,可是,自古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谁不是满手鲜血?”
宗长殊摇了摇头,“看来陛下还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宗长殊。”
她背着手,忽然轻唤一声。
仰颈看他,线条带动锁骨浮现,敞开的衣领中肌肤曝露,像覆雪一片,白嫩滑腻。
“你不就是想要皇位么。”
“朕给你。”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手腕之上。
他素来厌恶与人接触,眸中立刻有了抵触之色。却强忍下来,任由她这样肆意地触碰,静默不语,观察她下一步的动作。
她从他腕上滑过,来到衣带之上,葱指一挑,挑开了衣带。
就好像是他,解开了她的衣袍一样。
“你不就是,想要这身龙袍么?”
衣袍散开,露出雪白的束胸。
她毫无感觉,往他的领域踏进一步,仍然盈盈含笑,眉眼中的艳色夺人心魄。
京中传闻满朝文武才俊,皆是女帝裙下之
臣,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宗长殊整个人微微一凝。
他一身白衣,巍峨如山。
玉扣严实,下巴削瘦。
漆黑的瞳孔中一片澄澈,映着少女艳丽的面孔,却像是视而不见。
这样的眼神,并未让姚盼生出分毫的退意,她抬起手,贴在他的胸脯之上,将脸凑近,感受掌心下沉稳的心跳。
“据我的探子回报,先生在乌郡时未置妻妾美人,每日习武看书,日子过得如同苦行僧一般。”
幽幽香气侵袭,扰人心智,“先生这般洁身自好,忠良为国之人,我不信先生会愿意背负谋权篡位的恶名。定是受奸人蛊惑,一时冲动。”
“退兵吧。”
幽幽低哑的声音抚过耳边,极尽魅意。
“只要爱卿肯退兵,这万里江山,朕与爱卿共治。不论是宝马香车,还是美人珠宝,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拱手送上。”
“当然……”
“我,也是你的。”就像突然从精灵化为妖魅,柔若无骨地伏在他的耳侧。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法抗拒的魔力。
宗长殊终于动了。
他压低身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捧住了她的脸庞。
指尖冰冷至极,让姚盼觉得,不是与人的肢体接触,而是与坚冰相贴。
这个教了她整整四年的夫子,接近时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强烈的威压依旧存在。
所以方才,她尽量不看他的眼睛。
此刻,却被他捧着脸,避无可避。
姚盼的手脚都麻木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像是幼小的兽类遇到绝对强大的猛兽,被纯粹的恐惧紧紧锁住心神。
整颗心脏封入寒冰,痉挛皱缩。
来源于本能的恐惧,从少女时代便如影随形,无法克服,姚盼咽了一口唾沫,眼中浮出酸涩感。
被他这样长久地注视,小腿不受控制,竟然轻轻发起抖来。
宗长殊的唇很薄,色泽很淡。
他声音很轻,连名带姓地唤她:
“姚盼。”
那双眼眸猝然冷了下来,像一片能将人吞噬的漆黑的死海。
“你太让我失望了。”
看她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件死物。
然后,指尖远离。
衣袖细腻的触感扫过脸庞,姚盼狠狠攥紧了拳。
再抬头时,泪流
满面,“先生。”
她心中并无苦涩悲戚,也没有任何心痛酸楚。
为君五载,早已习惯伪装,所有的情绪都是下意识的反馈,几乎是立刻就选择了对她最有利的方式。
心随意动,泪水便簌簌滚落。
女子的软弱,总是最好打动人心的。
他有微微的迟疑,大概是她的这声唤,终于让宗长殊想起了与这位女帝的往昔,那点不痛不痒的师徒之情。
紧接着,腰上一紧。
姚盼的手里抓住了他的腰封,那是由江南特贡的明光绸制成的,触感滑腻得不行,在她眼底微微反射出银光。
刺绣也是精美至极的青色鲤鱼纹,宗长殊这个人,就连身上的配件,都一丝不苟到了恐怖的地步。
而她缓缓屈膝,跪了下来。
姚盼跪行向前,天地君亲师,她为君,却即将成为亡国之君,生死,就握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柔软的脸庞,贴在男人的腰腹之上,感受到底下坚韧的肌肉,几乎是在她贴近的瞬间便紧绷了起来。
“先生,梨梨知道错了。是梨梨做的不好,先生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只是,能不能不要杀我?梨梨害怕,好害怕。”
姚盼闭着眼睛,泪水不断从脸颊滑下,顺着下巴滴落,“先生说过,要辅佐我的,哪怕是受父皇所托,先生明明说过的。我知道,你心中一向不喜梨梨,觉得梨梨不堪大用。可是在梨梨的心中,先生一直是忠臣,是君子,是朝廷的顶梁柱,是永远不会背弃太行、背弃父皇的。然而今日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