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元野进门开始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们这些在江元野手底下吃够了苦头的人总是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江元野的情绪,平时他们队长踢一会儿都要歇一会儿的,但今天没有,他们队长今天似乎很急躁的样子,恨不得直接把沙袋踹上天,看什么都自带三分戾气,看的他们不敢说话。
直到训练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晒得黑乎乎的教练沉着脸在门外喊:“江元野,出来!”
在那一刹那间,整个训练室的学员们都在内心喊了一声“爸爸,你可算来了”!
江元野听见动静,回头,拿起他搭在一边的衣服外套,出了训练室。
他前脚才出去,后脚训练室里训练的队员就三五成群的聚成一团,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八卦起来了。
不是他们这帮直男太八卦,而是江元野最近真的太反常了。
今天江元野莫名其妙低气压就不说了,单说前几天江元野操场打人的事儿都让他们忘不掉。
他们跟将江元野认识一年了,天天在一起训练,对江元野的性格多少了解一些,江元野性子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自然也懒得找别人茬儿,就算有时候队员有些小动作,他知道,他也不会管,只要不闹到他眼前来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天,他却在操场上对一个新生动手。
他们都是一个队儿的,自然知道江元野身手如何,一眼就能看出江元野是下了死手的,所以他们才心生好奇,一个个憋着一股
劲儿,都在私下里暗自打听,想吃上沿线第一手八卦。
“江元野为什么针对他我不知道,但是我这边,昨天打听到了一点关于那小子的风声。”有个队员低声和他们说:“那小子的父亲据说是个杀人犯!杀妻,后来还犯过绑架案,也不知道怎么进的警校。”
四周就有人长长的“噢”了一声,像是突然明白了似得,不明白的人四处问,就有人低声给解答。
“听说队长小时候就被绑架犯给绑过呢,当年江家母子案的事儿闹得可轰动了,都上新闻了!他妈妈——”
再往下的话说的越发小声了,模模糊糊的在训练室里传开。
江元野站在训练室门口,靠着墙,安静的听了片刻,然后给自己叼了根烟。
他抽烟是单纯尝味儿,一口直接吸半根,剩下的直接掐灭,在经过走廊的时候随手扔进垃圾箱,然后抬手推开了教练的门。
教练正在座位上瘫坐着,手里拿着一份皱巴巴的报名表,见江元野来了,就把报名表往桌子上一拍,一张黑脸拉的老长,话都懒得说,直接拿眼神睨着江元野,等着江元野给个解释。
江元野薄唇一抿,没有动作,双方就那么静默的站了几秒,眼看着躲不过去了,他才吐出两个字儿来:“私仇。”
教练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什么私仇?”教练恨不得拍桌子喊:“人家刚到学校,你都不认识,你能有什么私仇!当着全校那么多人的面你就打人?教导员来问我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我天天带着你们这帮糟心玩意儿都少活十年!”
江元野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安静的听他们教练抱怨。
四十来岁的老男人,没房没车没钱,连个首付都付不起,奔波在相亲局上,手底下的小崽子们一个塞一个的生龙活虎,他天天得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有点情绪理所当然。
话锋一转,教练突然补了一句:“这学生出身虽然不太好,学校收他有自己的考量,你离他远点。”
江元野终于撩起眼皮,看了教练一眼,然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嗯”,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是在敷衍人。
教练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手底下别的小子还会阳奉阴违说一
套做一套,江元野从来不会,他只要应了,以后就都会照做。
“那人我决定送去二队。”教练又说:“挺有天赋一小子,以后说不定也是个栋梁。”
江元野没说话。
二队的队长今年毕业,新任队长大三,论资历比江元野老,以前跟江元野也不算太对付,把人送到二队,江元野和对方几乎就没交集了,就算是江元野想去找茬,二队队长也会护着人的。
教练为了队伍和谐,可以说是呕了一把老血,把甄嬛传那一套制衡计都用上了,就差拿个赤色鸳鸯肚兜抽他们一帮混小子的脸了。
“行了,滚吧。”教练骂完人痛快了,挥挥手把江元野放出去了,江元野从办公室出来,不太想训练,就找了个厕所隔间,靠在窗户旁边抽烟。
他训练了一整天了,累极了,但和以前的累又不一样,以前的累是整个身体都使不出劲儿,现在的累却是觉得心里头空,一根烟下去也没什么滋味儿,反倒抽的他舌尖发苦。
打从昨天到现在,江元野一直是这个状态,之前还疯的动的时候在训练室发泄了一通,现在疯不动了,满头热汗的靠在风口前,终于能想一想林酒的事儿了。
林酒,林酒。
这两个字儿从他舌尖滚过,好像都带着特殊的味道,让江元野五脏六腑都跟着活了那么一两秒。
手指无意识的顿住,直到烟蒂熄灭,火星烫上指尖,江元野才回过神来。
他回神的瞬间,看见了厕所玻璃窗倒影着的他的脸。
他长得不算好看,顶多算是棱角分明,又因为眉宇间常年凝着躁戾,看起来也不招人喜欢,他又忍不住想到叶晨,叶晨生了一张小白脸的脸。
江元野烦躁的把烟蒂扔掉。
不行,等不了了,他现在就要回江家去找林酒问。
江元野打定了主意,心里头堆积的憋闷瞬间消散了,连带着呼吸都觉得顺畅多了,他转头轻快的下了楼,直奔七教外而去。
他从七教下来的时候,走到一楼的走廊里,途径了医务室。
医务室附近常年围绕着跌打损伤膏药的味道,天天都有学生在里面用膏药,偶尔还会有护工帮着摁一摁肩膀之类的,他每一次经过的时候都会闻到这种味道,江元野的鼻子早就习惯了,只是他在经过医务室的瞬间,听见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江元野猛地回过头,死死的盯住了医务室的门。:,,.